“發鴿信,稟報廣慶衛行營。”
“就說趙小白突然流竄到沙城,徹底打亂了我方的部署,我和蕭汐泠來遲一步,長空幫總壇被毀,顧長風以身隕命。”
“我們二人將溯江而上,援助津城。”
邊上幾個黑衣躬身答道:“謹遵欒師兄的令,屬下這就去辦。”
那女子卻笑道:“欒布啊,我要先嘗嘗荊城的豆皮,然后再雇一艘大船沿江而上。聽說,雨中的江峽風光,那才是人間絕色呢。”
***
楚西山中,山重水復,林高草密。
連綿的春雨終于歇了下來,茂密的林中旭日初升;雨過天晴的綠葉分外惹人憐愛,飽滿的水珠在葉片兒上晶瑩欲滴,把明媚的陽光,在林里山間折射出七彩的絢麗。
胡一刀坐在高岡,斜背長刀橫放在膝上,眺望遠山,目光沉郁。
前路漫漫,他在苦思出路。
他的身旁,是一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卻神情仍然堅定的部屬。
他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們已經被神武衛團團圍住了,隨著包圍圈一步步地縮小,生命中的最后一戰迫在眉睫。
自從長空幫投向魔族,沙城這個據點落入魔爪,胡一刀帶著幾百忠于他的幫眾藏進深山,由此分擔了李左車殘部的大半壓力。
魔族神武衛與中山派逆賊一直咬住他不放,沒日沒夜的苦戰,他已疲于奔命。除了神武衛不斷的襲擾,這大山之中,還有妖獸,神出鬼沒的妖獸。
他自幼被南山派看中,習得“日落西山刀法”,修為境界也不算弱,早已是破玄初境;西山派年青一代中,除了水長天大師兄,就是他這個千年的老二了。
“日落西山刀法”也可稱做“風月刀法”,分為風刀與月刀,一刀即出,例要見血,否則使不出第二刀。
可現在,他真的只能出一刀了,半月前遇襲,他咬牙苦戰,傷了氣海,風刀已毀。
而月刀,只能在月色朦朧之際才能凝聚,白天根本就使不出。此時的他,與尋常江湖武士沒有什么分別,若再遇到神武衛,已無再戰之力。
“自從水師兄在蟠桃宴上斷了一臂,如今西山派的難事苦差都落在我的頭上,讓我在在此咬牙苦撐!”
“或者,我可以就此一走了之,退隱林下,一心修煉大道?”
“包圍圈還收得沒那么緊,我一個人走還是能走得了……”
想到這里,他不由想到了“小姑娘”那雙哀怨的眼睛,他覺得,這個魔族女子的情意其實是真實可貴的!
“要不,我從此放下這如山的重擔,獨自去找她,與她遠走高飛,隱姓埋名,逍遙在海之角天之涯?”
“…該死的,我怎么能這樣!”
“身邊這幫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豈可輕易舍棄?我若走了,西境歃血盟的壓力,勢必更會加重一分。”
“我不甘心!
“男兒一刀在手,當心比鐵堅,我怎能,辜負刀中真意,我又怎能,辜負門中師長對我的期許?”
想到歃血盟,想到簡師秀、李左車這些戰友,他不由心里一暖:值此大陸飄搖、魔族鐵蹄踐踏之際,是他們這些人扛起了反抗的大旗。
若沒有他們,這西牛賀大陸必定要更加凄慘,正如陰風地獄一般。
想來,魔族必是早已攻陷整個西牛賀,肆意妄為了吧?可憐的妖族,必是已如魚肉一般被他們任意奴役了吧?
現如今,只要南楚反抗的大旗屹立不倒,魔族就必須乖乖收斂魔爪和大刀長斧,不敢過于妄殺我手無寸鐵的淪陷區妖民……
要不,我率部沖出一條血路,去陽都吧!只有與簡師秀匯合,他在城中,我活動在城外,就能游刃有余,獲得修生養息的機會,以待來日。
我的風月之刀,才有望重現人間。
可是,這么一支疲憊之師,銳氣盡失,又怎么沖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