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平安道平京監營坐營主簿崔,不就是咱們洪景來的老熟人,“堅守不潰,用心王事”的崔正基崔主簿嘛!
“萬戶是要行文去平京?”
“是的,按例上個月平京監營的協餉就該到了,這個月東萊的助餉也應該補齊。但至今不到,也沒有行文來講明,只能移文去問。”
“那外面發的餉?”洪景來心想你根本沒有收著糧餉,那你發的是啥。
“唉,這就是我要和洪判說的事情。”李尚憲一手扶額,揉著太陽穴。
“愿聞其詳!”
“本官亦收到兵曹公文,但能否寬限幾日再來檢看船只大銃。”
洪景來結合一路的見聞,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來。因為思來想去,他這個武官就算喝兵血那也要糧餉下來才有機會喝。可如今糧餉的影子都沒見到,喝個屁!
那他哪里來的大米銅錢給水營的軍兵發餉?
“萬戶不會是把水營的板屋大船私售了吧!”
“啊!沒有沒有!萬萬不敢!”李尚憲聞言也是大動,連忙站起身來擺手。
“那兵船呢!我即刻就要檢看!”
洪景來肯定著急,他雖然不是統兵官,平時也沒有將兵權,但是作為巡海判官,他有職責保證慶尚道右水營有一條能出海巡洋的板屋大船。
平時不巡海不出洋,自然一切沒事。但是如果發生戰事,右水營一條板屋大船都拉不出來,洪景來的結果絕對是一個“斬首以徇”!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李朝海防安全開玩笑!
“兵船……兵船……”李尚憲只是反復這兩個字,竟回復不得。
“兵船到底去了哪兒!那可是三千料的板屋大船!載英字號無敵大銃八門,勝字號克敵飛銃二十四門,神機箭八十支,鳥槍三十六支,合有水營官兵六十五員,漿夫三十六員的國家重器!”
看到李尚憲的模樣,洪景來真的害怕他在這個當口,已經把官軍的水營兵船給偷偷賣掉,那對漢陽朝廷根本無法交代!
這位王族出身的大將,居然漠然不答,坐在那里低垂著腦袋。
“李萬戶,我奉王命而來!你一定要具實以答!”洪景來厲聲喝問。
“兵船尚在,只是不在右水營……”李尚憲一哆嗦,終于回話。
“不在右水營和沒有了有什么區別!”
這下真的是氣火上涌,國家的海防兵船,居然真的不在右水營了。再過兩個月使團就要用,現造都來不及。
“也許十日,二十日就能回來……”
“李萬戶什么意思?”
“蔚山西生浦的萊商行首鐘永南用白米二百包,錢二百兩,把船借走去日本國了。”
“借走了?”洪景來聽了這個消息真是哭笑不得,國家的水師戰船,居然真的租借給一介私人去行商了。
“那銃炮神機箭呢?”
“這些都在,就是不知道好不好施藥鳴放了。”李尚憲趕忙保證。
“在就行,如今海道通暢,料想也用不上鳴槍放炮。”
船借給別人做生意去了,倒是那些大炮鳥槍火箭之類的東西還能照數拿出來。漢陽來的對日通信使應該也沒有什么興趣親自去檢看,到位就行。
“所以外面水兵發的餉,是借船而來的?”
“就是這般!累年欠餉,總不能讓他們連年下都吃不上一頓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