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罷,喝彩如潮,朱厚照也在拍巴掌。
劉昭瞅著顧倌人的高挑身段,瞅著她好像會說話的眼睛,頓覺心癢難耐。本來慕其貞烈之名而來,現在卻被攪得心神蕩漾,不親眼看到傷疤不死心,當即問道:“聽聞姑娘臉上有傷,可否摘下面紗一見?”
顧倌人沒好氣道:“公子既知此事,又讓小女子摘下面紗,是故意讓小女子難堪嗎?”
“豈敢,難以相信而已。”劉昭說。
另一個士子也說:“煩請姑娘摘下面紗,令我等一睹真容。”
這些家伙,都是被顧倌人迷住了,對傳聞抱有僥幸心理。萬一傷疤不嚴重呢?有著如此身段、技藝和勾魂眼,就算臉上略有小瑕疵,也值得納回家中做妾。
“你們真要看?”顧倌人被煩得不行。
她這幾天接了很多客人,大部分都是京中士子,明明知道自己臉上有疤,卻非要親眼目睹之后才死心。
揭下面紗一次,就等于揭開她的傷口一次,心中苦痛旁人怎能理解?
劉昭抱拳說:“請姑娘揭開吧。”
顧倌人苦笑著把面紗揭下,頓時又是一片驚呼,有兩人直接被嚇得退后。
朱厚照也被嚇了一跳,因為那傷疤實在太難看,皮肉嚴重外翻讓人不忍直視。
眾士子紛紛起身行禮,表達自己對貞烈女子的尊重,然后便找機會告辭跑路,只因顧倌人揭下面紗后不愿再戴起來。
轉眼間,屋內只剩王淵、朱厚照和李應三個客人。
顧倌人笑問:“王學士還不走嗎?”
王淵說道:“我特來與姑娘喝酒,酒還未飲,為何要走?”
顧倌人舉杯道:“我敬三位一杯。”
朱厚照一飲而盡,問道:“姑娘,能不能把面紗戴上?”
顧倌人反問:“既已取下,為何要戴?”
朱厚照說:“又不是我讓你取的,你心里不高興,也沒理由拿我們撒氣啊。”
“也對,不關三位的事。”顧倌人頗為爽利,復又把面紗戴起。
朱厚照拍手贊道:“這就好看得多了,快再舞一次劍!”
顧倌人完全不給面子:“抱歉,我乏了。”
朱厚照也不生氣,走過去說:“既然你乏了,那我舞給你看,我舞刀舞劍都很厲害呢。”
顧倌人愣了愣,下意識把劍遞給朱厚照。她是名妓中的異類,從不給客人好臉色看;朱厚照則是客人中的異類,居然當場跟她切磋劍舞技藝。
朱厚照提劍在手,嫌棄樂工敲鼓沒有氣勢,便對王淵說:“二郎,你來擊鼓!”
王淵品著小酒說:“不會。”
朱厚照頗為郁悶,又對李應說:“三郎來擊鼓!”
李應立即走過去,從樂工手里奪過鼓槌。
“咚咚,咚咚咚咚!”
鼓樂聲大作,朱厚照揮劍起舞,耍得煞是好看,但比之顧倌人則遠遠不如。
顧倌人抿嘴微笑,覺得此人雖然尖嘴猴腮,面皮并不怎么好看,但難得具有真性情,算是一個值得接待的客人。
朱厚照越舞越起勁,對顧倌人說:“快過來一起合舞,咱們比試比試!”
顧倌人提劍起身,卻沒有來到朱厚照身邊,而是一個鷂子翻身跳上矮桌,踩著鼓點將寶劍舞出團團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