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眼前的崔銑來說,曾多次惹皇帝不高興。若非王淵扇動蝴蝶翅膀,導致皇帝當時不在北京,崔銑早就被權宦逼得辭官了。
崔銑屬于清流中的改革派,跟皇帝近臣關系惡劣,但也跟楊廷和若即若離,同時又對王淵沒啥好臉色。他的改革積極性,比楊廷和要強一些,比王淵要弱得多,你可以理解為青年版的楊一清之流。
此君干過的最轟動事件,就是得罪劉瑾被扔到南京。他當時只是小小的驗封司主事,就敢在南直隸清查糧庫,把蘇淞等地糧倉的丑事給捅出來。
當時的吏部尚書都給驚動了,親自寫信讓崔銑停手,崔銑卻把相關責任人全部查辦。南京官員被嚇得不輕,北京權臣也焦頭爛額,趕緊把崔銑又調回中央,扔到翰林院史館修史去。
簡單來講,崔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看到不爽的事情就要說。歷史上這貨三起三落,在正德朝丟官一次,在嘉靖朝丟官兩次,都是那耿介性格給鬧的。
朱厚照讓這種人做太子的侍讀東班首領,可謂深思熟慮。嗯,他自己不是好皇帝,但想把兒子培養成好皇帝。
歐洲鐘表,已經進行改造,擁有時針和分針,暫時還沒有秒針,如今課堂里就擺了一座。
時針指向八點,太子朱載堻現身。
崔銑帶著一群侍讀官,給太子行叩頭禮。而王淵作為主講官,只需向太子作揖,太子還必須回禮。
朱載堻此時四歲零三個月,生得粉雕玉砌。雖然舉止彬彬有禮,但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顯然也是個性格跳脫的小孩子。
隨侍太監把《尚書》打開,崔銑代表侍讀官,上前朗誦《尚書》。一連朗誦了十遍,讓太子稍微有些印象,這才回歸侍讀班行列,把課堂交給主講官王淵。
王淵沒有立即開講,而是問:“太子識得多少字?”
朱載堻回答道:“母親去年就教我識字,已經會背《三字經》,但有些生僻字還寫不出。”
王淵又問:“其他主講官,直接講四書嗎?”
朱載堻回答道:“楊師(楊廷和)、靳師(靳貴)和蔣師(蔣冕),都讓我先學《千字文》,并未讓我學四書。”
得,太子主講官成蒙師了。
大明規定太子出閣讀書時間為八歲,就是為了讓后宮完成啟蒙教育,大臣們直接教太子四書五經。
可朱厚照太過急迫,搞得各位主講官,只能從幼學讀物講起。
王淵又問:“兩位老師講到《千字文》哪里了?”
朱載堻回答道:“龍師火帝,鳥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那咱們接著講,”王淵對崔銑說,“崔侍讀,有勞了,只讀八句便可。”
崔銑再次上前朗誦,一連朗誦十遍,然后又回到班列。
王策坐在旁邊哈欠連天,這小子早就會背《千字文》了。王素則一臉懵逼,他才三歲半,連《三字經》都沒背完。
年齡都不一樣,屁的太子伴讀,太子陪玩還差不多。
王淵對兒子說:“策兒,你來講講,‘推位讓國,有虞陶唐’是什么意思。”
王策立即回答:“唐堯、虞舜都是英明之君,主動把皇帝位子讓給功臣賢人?”
朱載堻迷惑道:“父皇說,等我長大了也要做皇帝,那我也該做英明之君,把皇帝位子讓給功臣賢人嗎?什么是功臣,什么是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