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淵不幫著說話,楊廷和黨羽把持著翰林院,鄒守益又是心學門徒,恐怕回京之后也得一直坐冷板凳。
鄒守益既不聊官職,也不聊學術,而是聊起了江西清田:“去年,陳希冉(陳雍)總算完成江西清田,雖然清得不是很徹底,卻也讓江西為之一變。唉,他離開江西時,又遇到暴民襲擊,差點因此而喪生。”
“此事我知,”王淵的臉色很難看,“陳希冉在江西數次遇險,可謂九死一生,辛苦清田卻遭到貶官。”
鄒守益笑道:“哈哈,我家的田,也被他清走了兩千多畝。”
鄒家屬于江西大族,自然屬于被打擊對象。但鄒守益這個人,連庶吉士都懶得做,他會在乎家里的田地?這家伙甚至說服父親,主動把侵占的官田交出來,給陳雍帶來了許多便利。
至于陳雍,下場有點慘。
辛辛苦苦在江西清田好幾年,順便推進糧稅改革,好幾次差點被人打死。楊廷和趁著王淵遠在遼東,糾集黨羽彈劾陳雍殘害百姓,朱厚照順坡下驢就把陳雍給貶官了。
朱厚照是支持清田的,因此陳雍才能在江西好幾年沒挪窩。但既然已經清田完畢,那陳雍也完成了使命,皇帝沒必要再護著,將其貶官還能堵住大臣們的嘴,何樂而不為呢?
也不叫卸磨殺驢,等再過兩年,如果朱厚照還記得陳雍,給陳雍升官也就一句話的事兒。
到時候,楊廷和也不會攔著。他這次彈劾陳雍,并非反對清田,而是為了拉攏更多黨羽。陳雍清田得罪了多少人,楊廷和就能拉攏多少人,這屬于一本萬利的操作。
至于王淵,自然要護著自己人。等哪天某地有事,推薦陳雍過去便是,一旦立功就能官復原職。
一路跟鄒守益聊著回京,剛到家還沒坐熱乎呢,禮部祠祭司郎中鄭善夫便來求見。
“先生,新歷已經制好!”鄭善夫捧來一本歷書。
鄭善夫,浙江人,數學家、文學家、天文學家。他本該拜在王陽明門下,這個時空卻因新算學和新天文,毅然加入王淵的物理學派。
歷史上,鄭善夫曾經上疏朱厚照,說現行歷法已不準確,應該測量南北日食的時間差,來推算出現行歷法的實際歲差,并請求更改大明現有的歷元。朱厚照忙著打仗,怎會在乎歷法的事兒?他又勸阻朱厚照不要南巡,被打了三十仗屁股,罰在午門跪了五天,后來病死在赴任途中。
現在完全不一樣了,王淵在擔任禮部左侍郎之后,便給弟子鄭善夫升官,將其從禮部員外郎升為郎中。
鄭善夫希望更改歷法,王淵便說:“陛下對此毫無興趣,但你可以聯絡欽天監。由欽天監知會各地陰陽官,你們共同把新歷先編出來,屆時我再幫忙呈送給陛下。”
于是,鄭善夫就去忙活編寫新歷去了,哪有時間勸諫皇帝不要南巡?
王淵翻閱著這本新歷,也看不出啥情況,只問道:“不會有錯漏吧?”
鄭善夫說:“弟子會同欽天監,已編寫此歷六年,核對過不下十次,定然沒有絲毫錯漏。”
王淵笑道:“那我幫你呈給陛下,此功甚偉,估計能換來一個少詹事。”
鄭善夫大喜:“多謝先生提攜!”
詹事府的職務,多為翰林官跳板,不是翰林出身很難兼任。
王淵推薦鄭善夫做少詹事,不僅僅升官那么簡單,更是給鄭善夫鍍金。禮部郎中的原職不變,兼任少詹事,今后熬資歷也能做侍郎。
鄭善夫三十九歲,王淵只有三十歲。
但達者為師嘛,而且還是上級,開口閉口稱“先生”并不寒磣。
(七月新番發新書了,書名就叫《新書》,貌似要跟著王莽混,干翻天選之子劉秀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