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變化,是從正統年間開始加劇的,皆因衛所士卒不堪用,無法抵御蒙古入侵,只能逐漸轉為募兵制。
似乎是一種軍事上的進步,無奈騷操作太多!
首先,常年拖欠正工資,只發口糧和戰時補貼。其次,一旦戰事不那么緊張,就大量裁撤被招募的士卒,以此來縮減朝廷軍隊維護費。再次,募兵更利于武將吃空餉,搞得朝廷更不知道大同有多少兵。
席書不但要憑借武力鎮壓,清理整個大同的軍田。接著還要清理兵額,那玩意兒比清田還復雜,能把所有本地將領都得罪完。
席書這個三邊總督,根本不敢離開軍營,去哪兒都得帶兵保護,否則他必然死于非命。
更可怕的是,萬一蒙古南侵,只能自己帶兵頂上。本地將領都不需趁機報復,只要按兵不動就行,一旦蒙古軍隊釀成大禍,朝廷很可能把席書治罪下獄!
雖然王淵調來兩營豹房士卒幫忙,可這些士兵的妻兒老小都在京城。留駐大同一年可以,時間太長必然思歸。而且這兩營火器比例高,軍餉和維護成本也高,長期扔在大同會惹來無數責難。
席書必須爭取在一年半載之內,徹底完成整個大同鎮的清田、清兵事宜,還得抽空鎮壓兵變,遇到蒙古入侵也得自己頂上。
而軍隊的后勤也是問題,后勤軍官是席書打擊的對象,這些家伙肯定會在關鍵時刻拖后腿!
席書左思右想,決定先不清田,把山西行都司弄翻再說。
山西行都司的治所,就在大同府城之內。這兩次兵變,都司官員都逃跑了,正好可以趁機清查賬目。
席書帶兵控制大同城,直接把行都司的府庫和賬目查封。先補發兩個月的月糧,以此收買普通士卒,接著就是查賬,一口氣彈劾三十多個都司武官。
王淵在京城積極配合,聯合兵部(王瓊的地盤),從外地調去新的都司官員。
剛把山西行都司按下去,席書再次遇到大老虎。
宗室,代王朱俊杖!
大同的軍餉糧草,一部分自行解決,一部分靠民營,一部分靠京運。
正德年間,京運占比很小,大部分靠本地屯田和民運解決。而民運又被勛貴和太監暗中操控,盤踞大同的代王就是頭號勢力,并且代王還侵占軍田無數。
席書下令全面清田,雖然暫時沒有對代王下手,卻也讓代王心驚肉跳。而且,本地許多武官,也有暗中勾結代王,代王自然要給他們出氣。
席書拿出行都司府庫的糧草,用以補發士卒月糧之后,民運突然被代王暗中卡住。
若不能解決此事,怕是全鎮官兵的口糧都難以發齊,到時候所有努力都得功虧一簣。
席書急得如同熱鍋螞蟻,甚至想發狠敲打代王。
老天有眼,就在此時,代王朱俊杖突然病死。世子朱充耀年幼,還得再過三年才能嗣位,席書完全有能力壓住那孤兒寡母。
順利打通代王府關節,席書已把大同搞得“民怨沸騰”,無數彈劾奏章如雪花般飄往京城,若非王淵扛著根本進行不下去。
然后,蒙古副汗吉囊來了,帶著六萬大軍直奔大同府城。沿途所過之地,將領都守城自保,目送蒙古大軍去跟席書廝殺,他們恨不得大同直接被蒙古人攻下,到時候別說王淵,就連皇帝都保不住席書。
席總督,太難了!
想要整頓大同軍務,簡直難如登天。
內患、外敵、太監、宗室、后勤、積弊……各種情況砸過來,若非王淵與楊廷和達成政治交易,席書根本別想在大同待滿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