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官員雖然出身寒微,但他們的業師、座師、房師,卻多有商賈背景。或者,他們因為年少成名,在還沒中舉之前,就曾獲得商人資助。
讓這些官員反對商賈?
絕無可能!
漸漸的,朝中官員劃分為魯黨、浙黨、晉黨和白黨。
魯黨代表棉產業的利益,晉黨代表毛紡業的利益,浙黨代表絲織業、陶瓷業、茶米業的利益,白黨說穿了就是帝黨。
面對皇帝的步步緊逼,魯黨、浙黨、晉黨聯合起來,在朝野形成輿論攻勢,瘋狂抨擊白黨是奸妄。
白黨雖然根基很淺,但畢竟有皇帝撐腰,漸漸把持閣部話語權。
但是,科道言官、六部郎中以下,對皇帝和內閣的命令陽奉陰違。無論出臺什么惠民政策,到了地方都會變形,成為商賈牟利的新借口。
……
天津,海港。
一個黑發文士,正在送別一個紅發文士。
黑發文士抱拳道:“之才兄,此去海波萬里,務必保重身體,留得有用之軀,它日回朝蕩盡妖氛!”
紅發文士拱手說:“孟堅兄亦多多保重,五年之后再見!”
紅發文士名叫張枚,字之才。
他母親祖上是西班牙人,探海公朱海回國時,作為隨員一起到大明定居。
幾代通婚之后,張枚的母親已是黑發,嫁給了一個純粹的漢人。誰知,張枚卻嚴重返祖,不但天生一頭紅發,而且擁有明顯的歐洲人長相。
雖然從小受盡嘲笑,但張枚自認炎黃子孫,十九歲就考取探花郎。
即便如今吏治異常**,不過王淵留下的傳統還在,至少從形式上還在,閣部大員必須起于州郡。
張枚身為探花,在內閣觀政三月,便外放地方為知州,因平定民亂而迅速升遷。得到皇帝賞識之后,更是兩年三級跳,三十歲出頭已為吏部右侍郎。
如此恩遇,張枚恨不能為皇帝效死。
就在去年,皇帝要打擊地方豪商,張枚以右侍郎的身份總督浙江,且帶著一幫皇帝親自挑選的錦衣衛赴任。杭州許氏被連根拔起,杭州市舶司被從頭擼到尾,浙江三司官員也被罷免好幾個。
這簍子捅得夠大,害怕皇帝繼續亂來,浙黨首先表示服軟,開始在小問題上配合內閣。
不過負責辦事的張枚,遭到瘋狂彈劾。
延嘉皇帝朱慈熤手段高明,把張枚貶去新大陸做知州,以此平息官商勢力的怒火。張枚遭到貶謫的同時,跟官商勾結密切的工部尚書、工部左右侍郎、工部鐵道司郎中也完蛋了,全都成了張枚的陪葬品,皇帝趁機收回水利和鐵路大權。
大明的政體,只要皇帝動真格,誰也別想明著抵抗,最多暗中搗亂而已。
工部尚書直接被問斬,左右侍郎發配老撾,鐵道司郎中發配臺灣,朝堂內再也無人敢多說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