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枚這次沒帶妻兒,只帶了一個小妾,還有兩個仆從出海。
他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沒有抱怨自己的前程,而是為大明國政感到深深憂慮。皇帝確實掌控朝堂,可地方早已爛了根子,每年用于賑災的錢糧,有七成都進了貪官污吏和奸商的口袋。
大明國庫依舊有錢,中央依舊愿意賑災,但災民的日子卻還是那樣艱難。
唉,老天爺啊,當今陛下分明就是圣主,為何你卻一直降下災禍?
張枚看過欽天監的紀錄,成皇帝(朱載堻)和王太師(王淵)君臣和諧時,大明可謂風調雨順,冬天哪會冷成這幅鬼樣子?全國又哪會水旱蝗災輪番著來?
有人說,正是當年的成皇帝,將王太師外封天竺,變相驅逐了千古賢臣,上天因此降下災罰,成帝晚年氣溫驟降、災害頻發,這種情況一直延續至今!
張枚不相信這種論調,可又無法解釋天象。
欽天監的氣溫記錄,這幾十年來,平均氣溫和最低氣溫,一年比一年往下降,如今江南都能雪封三尺。
回到船艙,張枚拿出《王太師大傳》,這本書是徐弘祖所著。
寫書之前,徐弘祖不但查閱史料,還親身前往貴州和天竺,又去呂宋太師墓拜祭一番。
張枚在少年時就閱讀此書,每個章節都翻爛了,但他遇到挫折,總會再次翻開,用先賢的事跡來激勵自己振作。
隨手翻開其中一頁,閱讀半個小時,張枚開始打坐靜心。
他是泰州學派弟子,從精神上修習心學,從知識上修習物理,并且還要兼修武藝,以匡扶社稷、賑濟天下為己任。
泰州學派,已經一分為三。
左派為狂儒、狂禪,右派純粹研究學術。
張枚這派自稱正統,尊王陽明、王淵為祖師,尊王艮、王相為護法,尊王素、王晹、唐順之、張白圭為賢者。但要求實在太高,兵法武藝要學,四書五經要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還要學。
打坐完畢,張枚又提刀練武,他從小生活在海邊,并不懼怕海上顛簸。
練得一身大汗,坐下調息片刻,張枚又拿出徐弘祖的《續山海經》。
“極東之地有大陸,是為殷洲。東出日本,順風順水,兩月可達。”
“正東有海灣,名曰福灣,風平浪靜,是為良港……又有山丘,名曰福山……福山靠海處,有大湖,名媽祖湖……”
“橫渡福灣,有樹林,皆櫟木,名櫟木灣……”
“沿櫟木灣北上,又有大灣,名望金灣……望金灣東走,有一河谷,名望金谷……過河谷有大湖,名思鄉湖。”
“二河匯入湖中,一名流金河,一名閃金河。河中多金沙,掬手可得之,如今已盡矣……”
兩月可達,那是舊話,現在從日本出發,一個半月就能抵達北殷洲。
若是坐海軍的飛剪快船,甚至一個月都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