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泯舉碗,又是一飲而盡。
韓遂悶頭喝了三大碗,最后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其實到這會兒,一壇子酒,也才喝了一半不到。
酒入愁腸,實在是醉人。
顧泯臉有些紅,但眼里很清明,他看向一直都沒說話的韓雨凝,指了指她爹,這才說道:“知道了吧,你的爹爹,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那么那么厲害的人啊。”
每個女兒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都是天底下頂好的男人,只是后來有了閨女,吧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閨女身上,有好些以前想做的事情,現在都不做了,所以才變得那么平庸了。
以前的他,也是光芒萬丈的人。
韓雨凝眼眶里早有熱淚,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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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泯輕聲笑道:“歲月就是這樣,以前你不害怕的,后來就害怕了,以前你覺得可以做的,后來就不敢做了,一個鋒芒畢露的年輕人,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
韓雨凝安靜聽著,不說話。
顧泯揉了揉臉頰,自顧自開始喝酒,不多時,就已經把這剩下的半壇子酒都給喝了。
然后他打開另外那壇子酒,一邊喝酒,一邊笑。
最后,眼見那剩下的酒也要見地了,顧泯這才昏昏沉沉說道:“我啊,這輩子遇到過好些無能為力的事情,但有一件事,興許是這輩子都邁不過去這道坎了,那就是我那個朋友,是我很好的朋友,他為我做了好多好多,我也想報答他,可他后來還是就這么死了,我都沒辦法,沒辦法去挽回他的性命,這些日子,我一直都不去想,之前回到郢都,我也沒敢去看看,就是怕想起他,我知道他其實只是他,甚至都不是個完整的人,但那是我前些年唯一的朋友啊,最后幾乎還是為我而死的,這會兒我眼前盡數都是他的影子,我一點都不害怕,就是很傷心,很傷心很傷心。”
韓雨凝看著眼前這個胡亂在說話的年輕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他,她只能看著,然后心疼他。
顧泯吐出一大口酒氣,又指了指韓遂,繼續說道:“肯定的,像是你爹這樣的南楚人有很多很多,還有很多很多別的南楚人,他們或許每天都在罵我,在戳我的脊梁骨。”
聽到這兒,韓雨凝都有些迷糊了,她不知道,這番話是什么意思。
顧泯說道:“后來我告訴我自己,以后我要好好修行,要更快的強大起來,就是為了,以后在某天還有什么事情擺在我面前,要我去解決的時候,我不是無能為力,而是一劍,就能斬開那破事情,我就能站在那個地方,告訴那個家伙,想要傷害我在意的人,想要我的東西,都他娘的是妄想!”
韓雨凝聽得有些發呆,到了最后,她居然問道:“公子你是劍修?”
顧泯想也不想的隨口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不是劍修,哪里來的劍招教給你?”
韓雨凝也不覺得這樣說有什么不對,只是笑了笑,然后有些黯然,眼前的顧公子才多大年紀,就這么厲害了。
自己也練這么多年劍了,算個什么?
顧泯哈哈大笑,“不一樣的,你韓雨凝要做的事情,在我看來很簡單,因為我站得比你高,當你站在我這個地方,再讓你去想著做現在想做的事情,你還想去做嗎?”
韓雨凝認真想了想,然后老實的搖頭。
這當然不會。
她當然不會,這會兒她只是想做周圍最強的鏢局當家,等到有了顧泯這樣的境界,只怕是想著會做整個江湖的武林盟主。
甚至于,還有別的想法。
顧泯嘆道:“我敢保證,我絕對是個知足常樂的人,不過我這樣的人,處境不同,即便知足常樂,也會有人來找我的麻煩,找我朋友的麻煩,要我的東西,所以我只能更強,才能去解決這些事情。”
顧泯喝完最后一碗酒,然后說道:“都不容易。”
酒水沒有了。
該說的話全部都說了。
韓雨凝有些沉默,看了顧泯好酒,這才問道:“顧公子是覺得以后再也不見我了,所以才說這么些話嗎?”
顧泯抬起頭來,微笑道:“若有緣,自然會相見,不過是到了這里,不說這么些話,不得勁罷了。”
韓雨凝看著顧泯,有些憐惜的說道:“由此可見,即便是在山上修行,公子也不是無憂之人。”
顧泯說道:“世上可沒有無憂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