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打扮,愛美,有點喜歡小小地炫耀一下自己的所謂“圈子”,展示一下自己的人脈——從這個角度講,貌似是不討喜的,大概是有些虛榮,有些傲嬌。
然而,這對于一個剛剛十八歲,剛剛開始接觸到一部分大人的世界的女孩子而言,這又能算得上是什么錯事嗎?
她所處的“圈子”,使她很直觀地就會認識到,這個圈子很重要,而要在這個圈子里“有身份”,那么在大家的家庭誰都不比誰差到哪里去的情況下,女孩子嘛,當然要學會利用自己先天的資本啊!
于是,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花朵一樣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也再正確不過了。
更何況,人家還比較能夠把自己虛榮和傲嬌的一面,隱藏在自己成熟的落落大方之下——這已經很出色了!
反觀周萍萍,同樣十八歲,她甚至比陳白鷺還要天生麗質,但她完全不化妝,每天都是“清水出芙蓉”,甚至后來自己工作了,不是太缺那幾個化妝品錢了,她依然用很便宜的東西,這難道就說明她不愛美嗎?
顯然也不是。
她家里窮,她甚至好不容易四周才休息一天,都要起早貪黑地幫自己老爸和面、搟餅、支攤子,甚至比在學校里的時候還要辛苦,難道就是她愿意的嗎?
說白了,不過是環境使然而已。
甚至于,拋開一切成見,單純站在一個壽數千年的老男人的角度去看,無論是陳白鷺的些微虛榮,還是周萍萍的刻苦吝嗇,在十八歲這樣的年紀,都是帶著鮮靈靈的青春氣息的,一點都不陳腐,一點都不討厭。
反而各自都有著自己說不出的可愛。
是的,在某個時刻,袁立陽忽然覺得……周萍萍好像沒那么討厭了。
這個時間,甚至可以追溯到,當他在一場無比熱鬧的聚會之外,浮光掠影地瞥了一眼,隨后便騎著單車,趕往老紡織廠家屬院外,去見到了那個忙碌、辛勞、卻由衷地露出笑臉的那個她的那個時候。
在曾經經歷過的那一份歷史中,他覺得她是討厭的。
也或許當若干年過去,在環境的持續壓迫下,她又會義無反顧地走向那條讓自己感覺討厭,討厭到完全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的境地。
但至少在當下的這個時候,這個十八歲的她,是真的無可指摘。
仔細想來,那句詩說的真真是對的:少女情懷總是詩!
事實上,經由最近的一些發現,一些反思,當然,也包括感覺自身好像越來越有“人味兒”了,越來越開始融入這世俗的、紛擾的,卻美好的人間煙火了,袁立陽忽然發現,過去的自己,實在是遺忘了太多的東西。
他曾經以為自己當年在地球上走過的那三十年的人生,其實沒有什么太多遺憾的地方,最大的遺憾,大約只有兩點:
一是那段不甚成熟的、滿身傷痕到無比失敗的婚姻,二是死的太早,導致自己在父母必將老去的時候,無人床前盡孝。
前者,在一千多年的歲月中,在一次兩次許多次的愛戀,以及那無數次的歡好中,近乎消磨殆盡,在沒有重新見到周萍萍之前,他已經可以做到幾乎完全的淡忘,使之不縈心懷。
而后者,卻成為了他心中千年都難以釋懷的心結。
所以在剛剛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很滿意于自己即將迎來瀟灑而倜儻的一生,他準備幸幸福福地度過這樣的一生,在父母故去,心懷釋然之后,再去真正的追逐自己的大道——甚而到那個時候,自己或許也同樣已經懶得追逐,那就干脆的撒手,安靜得死去,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
在那個時候,對他來說,他打算讓自己接下來的這一生,是這樣的度過:
不要搭理周萍萍,最好畢業了就再也不見,然后,自己舒舒服服搞一點錢,過得滋潤些,種花、養草、喝茶、修煉、周游世界,遇上喜歡的女孩子,就去追求,愛不愛的無所謂,得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