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甚急,皇帝當夜便告別了人世。
這起事故怎么看都透著份詭異的味道,但是沒有人去管。
可能是楚皇最近幾年時間已經很少管理國政,也可能是因為即將成為皇帝的那位反正是個白癡。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有完全亮,九皇子被幾位大臣從殿里迎出,用輦抬到正殿上,接受眾臣朝拜,聽山呼萬歲。
那些顧命大臣明顯各有心思,他也不想理會,幸運的是那些大臣也不想理會他,很快便把他送回了后宮。
只不過現在他不能再住在原來的地方,住進了皇帝的寢宮。
是的,他現在是楚國的皇帝了。
皇帝就是皇帝,哪怕只是一個傀儡皇帝,也會讓很多人感到害怕,那么自然就會有人聽他的話。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讓太監召集工匠,把寢宮里的地板全部用小刀割掉表層,變成密密麻麻的網狀。
云夢山迎仙谷里的蛻皮之屋就是這樣做的,給他留下的印象很好。
這個工程不是很大,不用太多錢,但做起來非常費事,便給人留下一種很奢靡的感覺。
消息很快便傳出了皇宮,在某些有心人的帶動下,把局勢帶向某個既定的方向。
先皇剛剛駕崩,新帝便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激發了很多人的怨氣,一時間都城里到處都是痛罵新君白癡的醉鬼,自然也少不了上書痛斥陛下的官員。
那些奏章像雪花一樣進入內閣,又被人仔細疊好,最后被太傅抱著進了皇宮。太傅對他的荒誕行為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要求陛下好生學習為君之道,明確表示從下旬開始,自己便要每天進宮為陛下授課。
新君自然沒有理會,因為他不是白癡,也不是皇帝,他是井九。
……
……
為整座宮殿削皮的工程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兩天里,有三位顧命大臣與兩位皇叔陸續進宮,或者滿臉流淚的勸諫,或者滿臉忠心的挑唆。
井九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閉著眼睛修行,理都不理他們。
第三天他等到了自己要見的那個人。
大學士是瓜子臉,眉眼清秀,卻沒有楚國民間常有的陰柔感,長須及腹,不怒而威,眼神湛然沉靜。
他非常有名,連井九都知道。
如果說楚國的軍隊靠著靖王爺坐鎮,那么朝廷便是這位大學士的天下。
先皇耽于酒樂的十年里,大學士接連斗倒了三位首輔,所謂的顧命五大臣也以他為首。無論官場還是民間,對大學士的評價都非常高,便是宮里的太監、嬤嬤提起他也頗為敬畏,甚至還在先帝之上,只敢以大學士相稱。
大學士果然與別的顧命大臣不同,沒有在新帝面前回顧與先帝的感情,沒有明里的教訓,也沒有暗里的嘮叨,只是安靜地喝完了一杯茶,然后說道:“據臣所知,前面那些人進宮的時候,并沒有茶喝,這是陛下賜下的第一杯茶。”
他放下茶杯,繼續說道:“陛下并非那些不識禮數的癡人,為何要做這些事呢?”
井九說了登基之后的第一句話:“那你是怎么看的?”
大學士沉默片刻后說道:“朝廷里有很多人心懷不軌,民間也漸有不安之勢,靖王爺遠在滄州,誰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而局面之所以如此,都是因為陛下您表現的太過軟弱無能,如果真的風波乍起,大戰連連,三軍將士浴血,百姓流離失所,陛下就能忍心?如果您一直是在故請示弱,那么臣想請陛下從此刻開始強起來。”
井九說道:“我在宮里十年,你可曾聽過我貪玩、頑劣?”
大學士說道:“從無耳聞,所以臣才一直好奇不解。”
井九問道:“先皇是你殺的嗎?”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道雷霆。
換作別的人,只怕會被直接震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