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鏡最大的野心也不過是天光峰的實權,哪里敢對掌門之位生出半點覬覦之心。
不過他覺得自己至少有不在這里等著被羞辱的資格。
“掌門大人還有什么吩咐?”
他沒有等過南山說幾句話,便站了出來,對著井九說道:“若沒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談不上恭敬,但也沒有刻意散漫,顯得很平靜。
可不知道為什么,峰頂的人們聽著那句掌門大人,總覺得大人二字里充滿了譏諷與嘲弄的意味。
井九沒有生氣。
心里有鬼的人,才會看誰都像鬼。
覺得自己配不上掌門大人這個稱呼,才會覺得是嘲弄。
白如鏡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微微一怔,行了一禮,轉身就向峰下走去。
他對井九的禮數雖未缺,動作卻稍嫌快了點。
更何況,這個時候過南山還在稟事,他卻自行離開,這算什么?
顧清與元曲看著這位師伯的背影,覺得有些惱怒。
白如鏡來到崖前某處,準備馭劍下峰,心里的郁結始終無法消散,終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峰頂很安靜,這聲冷哼誰都聽到了。
緊接著,所有人都聽了另一個聲音。
“嗯?”
……
……
柳詞真人不怎么喜歡長篇大論,每當弟子稟事的時候,經常都只會用一個嗯字來給出回應。
像卓如歲這樣的弟子,也繼承了師父的習慣。
所以天光峰的長老與弟子最擅長的就是聽嗯辨意。
他們很輕易地聽出這聲看似表示疑問的輕嗯里蘊含著的不滿與指責。
天光峰頂變得更加安靜,如死寂一般,夜空里灑落的星光都變得冷了數分。
白如鏡停下腳步,沉默了會兒,轉身問道:“掌門還有什么吩咐?”
井九低頭摸著貓,問道:“你哼什么?”
白如鏡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今后的青山,哼都不能哼了嗎?”
阿大趴在井九膝上,看著此人臉上演出來的悲憤,不屑想著,除了元騎鯨誰敢對他哼來哼去?
顧清向前走了一步,看著白如鏡問道:“師伯對家師出任掌門還有什么不滿嗎?”
居然被一個晚輩弟子質問,白如鏡真是憤怒到了極點。再也無法忍住,聲音微厲說道:“我倒想知道,難道就因為哼了一聲,掌門就想治我的罪?掌門今日剛剛繼位,還真是好大的威風!”
聽到這句話,井九的手微微一緊,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原因。
問題是……他的手一直都在摸貓。
阿大感到后背一緊,下意識嗷了一聲。
那道強大的威識再次出現在峰頂,狂風呼嘯。
白如鏡感覺到了極度的危險,下意識里喚出了飛劍,攔在了身前。
這個時候,顧清的聲音非常及時地響了起來。
“大膽!竟敢對掌門亮劍!你是何居心!”
……
……
峰頂再次變得安靜無聲。
阿大嗷完那嗓子之后,有些幽怨地看了井九一眼,沒有再做什么。
所有人都看著夜空下的那道飛劍。
白如鏡的臉色非常難看,心里不知道罵了多少臟話。
很明顯,這是對方設的一個局,就是想要激他出手。
問題在于,對著那種極度危險的感覺,誰都會下意識里像他那樣做。
憤怒歸憤怒,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刻把劍收回來,不然真要被顧清潑一盆臟水。
他心意微動,飛劍破空而回……卻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