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井九,誰是井九?
這是當初柳詞真人留下遺詔之后,整座青山乃至整個朝天大陸都在思考的問題。
但那是震驚之余的反思,并不代表世人真的不知道井九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天光峰還是那樣的安靜,人們怔怔地看著他,心想你莫不是瘋了?
很明顯方景天沒有瘋。
他望向廬下那個年輕的白衣男子,問道:“或者你自己來告訴大家,井九是誰?”
世間萬物最承受不住的是時間,其次便是想。
天光峰四周的人們忽然生出很多念頭,繼而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在上德峰的人群里,那名姓呂的弟子緩緩低下了頭。
這些年他一直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卻不知道哪些事情不對,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為他不敢去想。
京都太常寺井家的少年,因為一心求仙便離開朝歌城,來到天南的小山村里。他因為機緣巧合知道那個小山村里有個叫做柳十歲的少年,極有可能是天生道種,于是悄然而至,便看到了池塘邊、竹椅上的白衣少年……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巧,而這往往也就意味著并非偶然,而是有人事先安排。
“你真是朝歌城井家的二子?像你這樣的修行天賦,歷史上從未出現過,你怎么可能就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
方景天看著井九面無表情說道:“就算朝廷里有人幫你做手腳,你以為就能瞞過所有人?”
聽到這句話,和國公與張遺愛指揮使的神情都變得沉重起來。
“上德峰負責查清你的來歷,看似沒有問題,但誰都知道問題在哪里。”
方景天看著井九的臉說道:“離開朝歌城之前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求學?你在哪里求道?為何沒有一個人見過井家的二子?只要見過你這張臉的人都不會忘記,為何從來沒有人提起過?”
說完這句話,他望向元騎鯨說道:“大師兄,想要隱瞞這一切,很辛苦吧?”
元騎鯨沒有說話,遲宴沉聲說道:“查驗身份之事由我完成,我很確認,那年井家確實生了一個……”
沒有等遲宴把話說完,方景天神情漠然說道:“那個孩子出生便被人抱走了,你真的要我找出來嗎?”
元騎鯨忽然說道:“既然是普通人,過著普通的日子,何必打擾?”
方景天唇角微揚,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說道:“你終于承認了。”
元騎鯨沉默不語。
“這件事情本就無法瞞過天下人,因為像你這般的修行天賦從來沒有在歷史上出現過,這就是問題。”
方景天望向廬下的井九,說道:“所以,你到底是誰呢?”
從廬檐滴落的雨絲已經斷成碎粒。
繚繞在青山間的風還是那般輕柔,卻多了些肅殺的意味。
無數視線落在廬下,落在那個穿著白衣的年輕人身上。
井九靜靜看著遠處的神末峰,忽然說了一句話。
“當年在池塘邊十歲問我叫什么,我遠觀青山,想著神末峰排名第九便隨意取了一個。”
聽到這句話,場間一片嘩然,接著便陷入極致的安靜里。
柳十歲有些惘然,心想公子原來不叫這個名字啊?
顧清與元曲、卓如歲等人神情凝重至極。
趙臘月神情淡漠如常。
天光峰更加安靜。
斷成片段的雨絲落到檐上,落到地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無數人緊張地等著答案的揭曉。
他摸了摸懷里的白貓,望向眾人說道:“我是景陽。”
雨停了。
轟隆。
天空落下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