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僧不躲不避,平靜轉身望向他。
曾舉的腳下忽然出現了一朵金色的蓮花,散發出極其高溫的佛火,瞬間將其裹住!
歡喜僧在窗邊站了這么長時間,不是對著雪景遺憾雪姬的離開,而是足下生蓮!
曾舉隔著蓮火,看著歡喜僧眼底最深的那抹幽暗,有些難過說道:“你果然瘋了。”
歡喜僧在暗物之海里漂流了太長時間,被兩個處暗者拖進了幻境,金身沒有被浸染,意識卻受到了影響,繼而放大了精神世界里的幽暗一面,竟是禪心生出黑蓮,入了魔道!
“哪有什么域外天魔,都在心里。”
歡喜僧輕聲吟道,手掌穿過蓮火,帶出無數道極細微的火龍,拍向曾舉的臉,便要取了他的性命。
啪啪啪啪,無數道破裂的聲音同時響起。
市政廳共計三百多個房間,有七百多扇窗子,這些窗子在前幾天的嚴寒低溫里被凍壞了,這時候盡數變成碎屑,向著樓外噴射而去,形成很好看的白色花朵。
玻璃窗破碎形成的白色花朵只存續了極短的片刻時間,就像曇花,也像窗前的那朵蓮花。
兩道筆直的氣流從市政廳直入天空,來到了大氣層的極高處。
這里的空氣很稀薄,曾舉的衣服上依然殘著火焰,照亮了他蒼白的臉。
歡喜僧看著他平靜說道:“生死之間,還要想著不破壞建筑,讓里面的人活著,這樣的你無法在大道上走到盡頭……老師,我當年離開一茅齋就是覺得你們太過迂腐。”
曾舉沒有說話,化作一道殘影,出現在歡喜僧身前,指出如劍,以正氣攻之。
一聲輕響,歡喜僧的金身上出現一道擦痕,金光更加明亮。
在他身后遠處,數百公里外的一座雪峰,就此轟然倒塌。
不愧是一茅齋的圣人,看似輕描淡的一指,便有摧山裂空的威力。
數十道激光忽然從地面、大氣層外的輕型戰艦、軍用轉接飛船上射出,把歡喜僧圍在其間。
嗡嗡嗡嗡的聲響里,歡喜僧衣衫破爛,金身驟放光芒,竟把天空里的太陽都掩了下去。
激光織成的光球里,那道瘦弱的身影若隱若現,做了個單手合十的動作。
佛光照亮天空與遠方那座倒塌的雪峰。
無數道光線在大氣層里亂射。
一艘輕型戰艦冒著黑煙向地面墜落,數個戰斗機甲被光線射成了碎片,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
歡喜僧神情漠然,看著數十公里外的曾舉,取出一個古鐘,輕輕敲了一記。
鐘聲悠遠。
曾舉的臉色更加蒼白,薄唇微啟,噴出一口血來。
那口血在寒冷的空氣里迅速凝結,變成血珊瑚一般的事物,邊緣隱隱泛著金光。
他揮了揮衣袖。
血珊瑚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向前而去,隨著空氣的摩擦,愈發光滑尖銳,漸漸變成一道飛劍。
圣人血為劍。
歡喜僧神情凝重了些,右手一翻握住大涅盤,攔在了自己身前。
啪的一聲輕響,圣人劍落在了大涅盤上,開始劇烈顫抖,發出肅然的嗡鳴聲,仿佛有無數書生在讀書。
歡喜僧眼神沉靜,也不見唇動,便有陣陣經聲響起。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圣人劍漸漸崩離碎裂,化作無數血色的琉璃,向著地面落下。
大涅盤不愧是朝天大陸修行界的至寶,禪宗一脈的神魂所在。
歡喜僧收回大涅盤,看著遠方的曾舉說道:“老師,我在烈陽號上就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曾舉平靜不語,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枝筆與一方硯臺,開始蘸墨寫字。
硯臺里沒有真的墨,只是被硯石顏色染黑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