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筆看著也明顯不是凡物。
這與他平時隨手寫出的符是兩個層次的事物。
是的,圣人認真寫出的文字不是符。
是經。
出乎意料的是,歡喜僧沒有拿起大涅盤,也沒有憑借金身拉近距離強攻,而是依然停留在原先的位置,更是也拿出了一枝筆還有一疊紙開始寫字!
他沒有硯臺,但是有紙。
他不是圣人,但他是佛。
佛認真寫出來的文字,也是經。
……
……
筆端在硯里的陽光一蘸,以碧藍的天空為紙,曾舉提筆便寫了一個字,筆端的陽光散離,根根毫毛斷裂。
那個字飄搖而去,看似輕如風箏,卻又重如大山。
“定。”
……
……
歡喜僧拿起小筆,在紙上平平淡淡、認認真真寫了一個字。
明明筆上無墨,落筆處卻是那樣的字跡清楚。
接著他把手一揮,那張紙便飄遙遠而去,迎向了那個定字。
他寫的是一個“嗔”。
……
……
一個是無紙之字。
一個是無墨之字。
都是一茅齋的符道,寫的卻是不同的經文。
兩個字在大氣層邊緣相遇,驟然間大放光芒,卷起無數巨風,把遠處的云都吹碎了。
嘩啦一聲,仿佛是紙被撕開。
歡喜僧寫字的那張紙卻沒有破,破的是曾舉寫出來的那個“定”字。
一道飄渺難言的筆字,籠罩了霧山市的上空,所有意味集于一點,仿佛一捺,落在了曾舉的身上。
就像是一道閃電劈落。
曾舉直接被從天空里斬落,斜斜落到地面,砸塌了一處山崖。
歡喜僧飛臨山崖上空,發現正是那夜自己砸垮的半截山,若有所感,念道:“山落便為墳。”
曾舉從山石間站起身來,看著天空里的少年僧人心生感慨,說道:“若是尋常戲碼,這時候該喝一聲孽徒,我卻喊不出來,因為我教你的不多,至于你總說自己是農夫,其實你真正想做的還是那個將軍吧?”
這話聽著淡然,也沒有什么嘲諷,歡喜僧清俊的臉上卻出現一抹怒意。
“我們用的都是當年在一茅齋里抄書的筆,但我這紙卻是水月庵門前桃樹皮做的,你平空立意如何是我的對手?除非你用管城筆還差不多。更何況當年我游歷朝天大陸,拜你為師,得青山劍經為引,還在冷山遍訪諸派。你會的本事,我都會,我會的你卻不會,更何況我還有諸多至寶,更有大涅盤這三千世界!”
他靜靜看著曾舉說道:“老師,你如何是我的對手?”
曾舉擦去唇角的血跡,整理了一下衣服,平靜說道:“若是打不贏便投降,當年你就不該離開雪原。”
歡喜僧面無表情說道:“赤松真人煉生魂的時候,你可曾說過什么?”
曾舉說道:“那時我不知曉,現在思來便悔,自然要阻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