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也沒有規定下官見上級要跪,百姓見官員要跪,甚至見到皇帝都未必跪。
之所以跪,是自發行為。
他這個少府老大,韓巖便是不跪他,也無話可說,至多只能講一句豎子無禮罷了。
替爺爺爭回話頭,嗆住少府神,韓巖便不再多言,弓高侯國弱小是不爭的事實,多說無益,但豬圈旁邊的小帳是不會住的,去伯父韓嬰那里借宿一晚便是。
而此時,似宮殿的皇帳之內,火把閃爍,燭燈嚯嚯,將士環衛,甲胄鮮明。
從遠處望去,黑紅相間的巨大營帳宛如巨獸蟄伏于黑暗之中,散發威嚴氣勢和令人敬畏的幽光,也將四周的一切吵雜遠遠隔離在外。
隨著一陣涼風吹過,營帳簾幕搖擺,依稀從幕帳縫隙間觀望,可見燈火搖曳,絲竹靡靡,歌舞升平。
漢景帝高居皇位,竟將龍椅運了過來,在燈火閃爍下耀目不可直視。
下邊皇子們左右兩排,諸侯們環繞帳內,歡聲笑語,敬酒勸食,一片和睦。
諸侯子嗣們也三五成群,放浪形骸,游走于夜宴會場,對歌姬舞妓評頭論足。
劉不害和劉衍站在角落里,偶爾對往來的諸侯二代們笑笑,便交頭接耳敘舊。
“我剛才碰見韓巖了,弓高侯的大帳被安排在豬圈附近,少府神故意羞辱他,我看韓巖這次怎么辦。“劉衍嘿嘿笑。
劉不害和韓巖有交情,自然幫著他說話:“別看巖世子年齡小,膽略卻高,我還沒見他吃過虧,那少府神遲早要倒霉。”。
“那便要看誰的手段厲害了。”二人不想再議論這個話題,劉衍用胳膊肘子捅了捅劉不害,擠眉弄眼悄悄問:“你準備辭賦沒有?”
“你準備了?”
“我買了三首……”
“有點少。”
“什么意思?”劉衍愣愣瞄他一眼。
“我準備了十五首。”
“……”劉衍:“你父王的日華宮有那么多儒生,真是爽。”
“如果能像女焉、皇彘那樣一鳴驚人就好了。”劉不害有點羨慕地說。
“今日便是個機會。”
兩人正嘀咕著,便見營帳中心地帶有皇子起身,看那瘦消模樣應該是膠西王劉端,似乎是要吟詞作賦,大展才華。
諸侯子嗣們懷著一鳴驚人想法的不在少數,一見劉端開了頭,便躍躍欲試,一窩蜂涌向中心地帶。若能得到皇帝賞識,不只可以給自家老子長臉,還能名揚天下,博得才名,為日后繼承王位打下基礎。
劉衍和劉不害第一時間靠近中心地帶,便見劉端聲情并茂般吟唱。
“咫尺也天涯,離合空余恨。”
“緣起緣消天之意,人世滄桑幾?”
“賀詞歌一曲,祝父皇年年歲歲春常在……”
劉端還沒吟完,現場便響起細碎地議論。盡管心里清楚這詞肯定是劉端買來的,但還是覺得很驚艷,哪怕不懂文學的大老粗諸侯們都覺得這詞有內涵,語句頗有深意,并且緊套給皇帝祝壽的主題。
只這一下子,營帳內的諸侯子嗣們便有百分之九十九垂頭喪氣了,自己買的詞和人家這個一比,簡直云泥之別,即便拿出來也是獻丑,反而襯托劉端這首詞的意境,自討沒趣。
“吾兒竟有如此才華?”等劉端吟完,漢景帝便第一時間詢問,很是詫異。
“稟父皇,兒臣在膠西國這些年勵精圖治,苦讀經書,鉆研學說,這首詞也是偶有所感之作,字字句句皆是心血,物色了三年時間才成詞,只為給父皇祝壽時增添一點喜慶。”劉端眉目低垂,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