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吾兒孝心可嘉,當得才華橫溢。”漢景帝贊賞了一句,便向四周的諸侯們發問:“大家覺得端兒這首祝壽詞如何?”
劉德:“意境深遠,曠世大作。”
劉余:“端端端端端……好詞詞詞。”
劉非:“……”
諸位皇子不管服不服氣,哪怕心里腹誹萬分,但臉上全是恭維之色,不想觸皇帝的眉頭,大臣們更是如此,趨炎附勢有一手。
一時間整個營帳內全是贊美之聲,讓膠西王劉端揚眉吐氣,病懨懨的身子似乎也有了好轉,在燭火的照耀下,臉上發光。
劉不害和劉衍互看一眼,唉聲嘆氣,黯然失色,心知今日是白準備了,劉端的祝壽詞太精彩,自己買的詞完全無法與之相比,或許只有司馬相如當場作賦一首才能壓其風頭。
他們倆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行,起點高、詞句好,都不是問題,一山還有一山高。
江都王劉非吹捧了劉端幾句,心里很是不爽,別人出風頭,我卻只有看的份兒,這如何能行?
稍一尋思,他便出列,與劉端并列面對漢景帝,行禮說:“父皇,前些年七國之亂,兒臣擔任將軍,奉命擊破吳國,期間偶然得詞一首,以紀念父皇戎馬一生。”
“哦?你也有詞?”景帝有些納悶了,平日里一個個囂張跋扈,不學無術,屢屢犯禁,被大臣所病垢,今天怎么到都文采飛揚了?
劉非卻不管皇帝怎么想,只是恭敬說:“父皇過壽,兒臣應該有所表示,往日里所積攢下的文墨都等著孝敬父皇呢。”
“那便吟來聽聽吧。”漢景帝用手帕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兩聲,將手帕放在案桌下,低頭一看,隱隱有血跡,便面不改色的又將帕子塞入衣襟中,平靜注視堂下的江都王。
劉非沉吟了一下,便開口道:“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正在他吟詞的時候,幕帳被掀起,韓巖和弓高侯相隨入內,進門便見里里外外圍著好幾層,諸侯和子嗣們正踮起腳尖向內觀望,韓巖凝神傾聽,便是一怔。
這聲音如此熟悉,這首詞……
“馬作的盧飛快……”
“……弓如霹靂弦驚。”
“——了卻君王天下事。”
“贏得生前身后名——”
劉非雙目垂淚,仰頭注視發根泛白的漢景帝,似發自內心的感懷和傷感,自己的父親老了,英雄遲暮,壯志難酬,我的父皇怎么能老得這么快……
“可憐白發生。”
當顫抖的聲音,將最后一句吟完,整個營帳內已經鴉雀無聲,唯有劉非眼含淚珠,用情太深,如那汩汩的燭淚,為戎馬一生,白發生根而傷感。
“不知江都王這首詞是從何處所得?”
人群外圍,突兀地聲音打破安靜,讓劉非一愣,用別人的詞成就自己,多少有些不齒。盡管已經將琴師、畫師等人買通,讓他們閉嘴,不要將女焉這首詞傳出去。除了他們,也不會有人知道這首《破陣子》的原作者是女焉,自己便可以用這首詞驚艷夜宴。若是那女焉不識趣,諸侯王的實力、地位,會告訴他什么才是人生真諦。
此刻突然被人問起來源,劉非有點慌張,下意識心虛,不敢承認這首詞是自己所作,只能打馬虎眼說:“是從一莫名方士那里偶得。”
“哦,江都王大才……”
人群外圍傳來的聲音不高,顯得有些稚嫩。
劉非向聲音的來源望去,尋尋覓覓,卻不見人影,那里也無人開口,才要問剛剛是誰發問的,便聽那討厭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是那個位置——
“其實,當日那方士還吟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