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應元無意識的揮著手,他還以為窯民會討價還價,平日里他們背煤一天怎么說也有一錢銀子入賬,這三分銀的確是少了些,他還擔心他們不同意。
徐應元仔細想了想說道:“等整飭好了煤洞子,整個西山煤局都是一個價,一斤煤兩文錢!若是沒有,你們到順天府告狀去,我保證一告一個準,那群朝臣們恨不得我們都去死。”
這才是關鍵,他們可以忍受較為短暫的低價,整飭好煤窯之后,才是收獲。
徐應元帶著里正和甲首們挨個分配著這些煤窯洞的活兒。
一個里正聽到自己刨坑挖廁所,驚異的說道:“呀!徐大珰,咋這還修上茅廁呀,一拉褲子,這天大地大,哪里還不是茅坑,你們城里人真是矯作。”
徐應元歪著頭說道:“別,這可都是糞!撒到地里不養田嗎?”
徐應元沒有解釋刨茅坑的原因,因為去年光在冊,死在礦上,死于痢疾的人,就有一百多,還有很多不在冊的人,都是回到家拉肚子拉死的,他們回了家,就再也沒上工。
徐應元不信那些人,是找到了比下井更賺錢的行當,稍一打探,果然是死在了家里。
他是跑到了太醫院求爺爺告奶奶,才從太醫院請了個太醫,到西山煤田給長眼,才知道這沒有茅廁,才導致不夠衛生。
太醫院的吳又可到了煤山,沒費多大事,就開始咬文嚼字,從《孔子家語·五儀解第七》里,尋了個典故。
魯哀公問孔子,有聰明的人長壽嗎?
孔子說: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人自取之。從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佚勞過度者,疾共殺之。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吳又可又以此為引申,講了一大堆的道理,數了一大堆的儒道釋三家,對衛生之道的闡述,徐應元不喜歡聽道理,窯民也不喜歡聽,云里霧里的讓人聽得一頭霧水。
不過他倒是對衛生之道上了心,知道了這窯上沒有茅廁是個大隱患。
另外一個里正看著手里的圖紙,他也需要刨坑,但是他這個坑上建的不是茅坑,而是浴室,他十分疑惑的問道:“徐大珰,這還修盥洗房呀?俺們又不是你們這些金貴人。”
徐應元嘿嘿一笑的說道:“你回家不也要洗嗎?回到家中,不洗干凈,婆娘讓你上炕?”
人群中爆發出了哄笑之聲,徐應元帶著里正們繼續往前走,他去工部可不僅僅是請教煤窯構撐。
開煤窯,肯定需要本錢,因為要雇用人夫石匠,開砍成井,掏水日久,才能下井掏煤。
直開水井要九天,騰開掏水要七天,路開下井要八天,而開了井之后,也要日夜掏水,否則就會有塌方的危險,這些水過去都隨意的撒了,上了水合煤、選煤精之后,還剩下不少的水,徐應元仔細琢磨之后,就弄了個盥洗房。
這是他的一個小心思,日后萬一萬歲爺來視察,這煤工一個比一個黑,拍一拍都一身灰,萬歲爺看了不雅致。
整飭煤窯需要十幾日的時間,才能正式開始掏煤,但是每日三分銀足夠養活家里人了。
田爾耕在砍樹,確切的說他拿著自己手里的劍,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砍在了木樁之上。
“田都督,你做甚呢?”徐應元終于分派完了這一批人,涂文輔拍了凈軍去盯著各工地的活,他看著田爾耕怪異的動作不由的輕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