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大難,死十數萬廣州百姓,可是尚可喜造下的殺孽!
朱由檢的食指不停的敲動著御案,整個乾清宮安靜至極,王承恩探頭探腦的看了一眼,溜到小膳房做飯去了。
敲擊聲陡然一停,朱由檢臉上掛上了笑意,笑著問道:“皇嫂,雞肋可以果腹嗎?”
“何意?”張嫣奇怪的問道。
她很討厭朱由檢這個笑容,每次這個笑容之后,都憋著一大堆壞主意。
“就是我大明只吃遼西走廊這個雞肋,吃得飽嗎?吃不飽。”朱由檢搖頭說道:“大明病入膏肓,豈是切掉遼西就能治愈?若是真的切掉遼西走廊,大明軍卒士氣,立刻崩解,不用貨糧收買人心,邊軍自己就投奔建奴了。”
“哪怕是關寧軍入關,鄉紳、富戶、豪商、勛戚,難道就會放棄加派遼餉嗎?朝廷不要,他們只會全部吃下,始作俑者,其無后乎?遼餉既然已經開始征繳,停下之后,這些都只會落到別人手中。”
“一如父親停了礦科,那些豪商可曾就山西諸多煤田,讓利給百姓分毫?沒有。”
張嫣聞之,也是展顏一笑說道:“今日之議,我只說一次,皇叔是大明皇帝,我又不是。你說了算。”
“但是我知道,魏忠賢是豪賭,輸掉了半個蛋才進了宮。”張嫣第二句,同樣是喜笑顏顏的說著。
但是朱由檢覺得一股冷風入了乾清宮正殿,吹得他渾身顫抖。
又是試探!
張嫣拍了拍自己的御案說道:“皇叔交代我的事,我都做完了。我去小膳房看看,你慢慢批閱奏疏。”
朱由檢看著張嫣婀娜多姿的背影,忽然朗聲說道:“無論如何,朕不會將皇嫂推出去當擋箭牌,朕說到做到。”
張嫣的身影為之一頓,扭過頭將發梢撩到了耳后,笑的極其燦爛的說道:“這亂世烘爐之內,誰的保證也不能信。到時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每個人在這洪流之中,誰又不是身不由己。”
“朕是大明天子!朕一言九鼎。”朱由檢傲然的說道,他是皇帝,天下九五至尊!他有資格身由己。
選擇的權力,對于后世的深海鹵水而言,并不太容易得到,但是對于大明皇帝而言,卻很輕松。
張嫣看著朱由檢這個模樣,扭過頭去說道:“那到時候我就自己跳出去,因為皇叔是大明皇帝,所以你才不能出錯。大明等著明君中興大明。”
“朕絕不會讓那一天來臨。”朱由檢在張嫣走出乾清宮前,補了一句。
空蕩蕩的乾清宮正殿內,只有秋風吹動著窗格和羅幕的呼嘯聲,朱由檢站在張嫣的案幾之前,翻閱著幾分奏疏,倒是有幾分真知灼見的補充,他嘆氣的說道:“這小妮子,還挺不好糊弄啊。”
朱由檢沒有什么籌碼讓張嫣為自己賣命。
張嫣不貪戀富貴,在朱由檢進宮的第一天,直言自己不愿在這宮里帶著,要出宮為三姑六婆之一,做道姑去。
而現在朱由檢召張國紀歸京,試探也好,真心實意也罷,張嫣都不愿她的父親卷到朝堂的惡臭爭斗之中來。
朱由檢對大明的朝堂只能用惡臭來形容!
自乾清宮前撩開轎簾的那一刻,他懷著兩種視角不斷的審視融合著,耳聞不說,僅僅親眼所見,真的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