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爾耕有些遲疑的說道:“萬歲,各村寨情況不同,全面放開甲胄、長短兵、弓箭和火銃的管制,臣以為有些操之過急,尤其是弓箭和火銃之事,眼下,僅僅讓各村甲首和里正在通惠河六營訓練火銃和弓箭,至于長短兵,各村甲首保存長短兵,更為合適一些。”
“萬歲,各村寨每年搶水頻頻,家長里短的吵起來,就拳腳相加,若是長短兵都全面解除限制,恐怕順天府的命案官司,忙不完了。”
“而且萬歲,今天下多事,萬歲急救亂。使天下郡國之民,團結保練,戶皆可兵,人期能戰,以為如此足以制賊。然臣以為,此道可以得卒,不可以得將也。若是無將為束,稍有喧囂,糾結為亂,京師動蕩則天下驚,臣請萬歲三思。”
朱由檢揮了揮手,讓田爾耕下去辦自己的案子,他還要想想這個聯防政策的失策的地方。
如果是戰爭時期,不要說在大明,就是在后世的現代社會,在應對戰爭的時候,國家也是要進入緊急狀態,也就是可以直接征調民間人力物力。
戰爭需要是可以讓國家繞開既定的市場體系和貨幣體系,直接實施,實物分配制度,乃至消費品配給制度。比如眼下的建奴,就是戰時緊急狀態。
若是還想維持和平時期的運行狀態、道德法律標準,那任何國家,在戰爭面前都會財政崩潰,經濟破產。
比如田爾耕和郭尚禮兩個人對山魈和黑眚的不審問處斬的方案,就是繞開了大明律的法律標準,沒有任何審問,直接處以極刑,震懾山魈和黑眚,這種做法就是戰爭緊急狀態應該有的效率。
無知和弱小,從來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在面對建奴、民亂、天災、吏治崩壞的大明末年,朱由檢依舊以君子的道德標準去約束自己,那才是作繭自縛。
所以,他才想到了團結保練,戶皆可兵的方略,這一點,田爾耕沒有領會錯圣意,但是田爾耕的擔憂也很迫在眉睫。
民可載舟,亦可覆舟。
朱由檢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揉捏著略有幾分腫脹的腦闊,看著王承恩問道:“王伴伴,有事要奏?”
“臣這里還真有件事要啟奏,但是萬歲爺,咱看了可不能生氣,臣這件事吧,不大不小,萬歲,這是奏疏。”王承恩有些小心翼翼的做了個鋪墊,順便看了一眼懿安皇后,膽戰心驚的站在了一旁。
朱由檢好奇的打開了眼前的奏疏,這是密諭篩查出的第一份最有用的情報,他打開看了兩眼,只感覺心跳加速,砰砰作響的心跳聲如同巨大的鐘聲在耳邊響起一樣,只感覺一股熱血從胸腔直逼腦門,似乎是要從百會穴噴薄而出!
整個世界似乎在遠離他,聲音都變得有幾分模糊,甚至連奏疏上的字都變得異常的怪異。
“反了天了!朕的大明首輔就值六萬兩銀子!”
朱由檢將奏疏一把扔了出去,氣喘吁吁的坐在龍椅之上,哪怕是王承恩已經提前打了招呼,這封奏疏會讓他大動肝火,哪怕是他已經對明末的局勢,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是依舊弄了真怒。
整個乾清宮在朱由檢的怒火中,鴉雀無聲。
【閣臣雖內外兼周,鮮有當圣意者。眾推宜興頗有機巧,或能仰副,而圣意亦及之。于是,庶吉士張溥、禮部員外郎吳昌時為之經營,涿洲馮銓、河南侯恂、桐城阮大鋮等,分任一股,每股銀萬金,共費六萬兩,始得再召。】
這是以一封密諭,是會春樓酒樓的店小二送到巡鋪,討要賞金的密報。
經過錦衣衛核實,東廠校對之后,送到皇帝面前的一封幾乎可以定案的密諭。
內容是有人在用近期的文淵閣大學士的閣老之位,而且是首輔之位做交易。
而且是股份制的出錢運作大明首輔的位置,分成了六股,每一股一萬兩金花銀,持股人為復社的張溥,東林黨人侯恂和吳昌時,閹黨的馮銓和阮大鋮,以及最終的受益人,他們自己擬定的首輔:周延儒。
周延儒還未入閣,就已經把自己賣了,而且還僅僅賣了六萬兩銀子,涉及到了東林黨、復社、閹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