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合上了茅元儀所寫的《武備志》說道:“不急,皇嫂不是說他們要撞柱嗎?朕就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撞。皇嫂住在哪里是朕的家事,他們事事都要關心,意欲何為?”
這件事的根本就是皇權和臣權的斗爭,比拼的就是誰更不要臉,已經喊出禪讓的朱由檢,怎么會顧忌臉面這個東西?
他們想撞,那就撞一個青史留名好了。
張嫣還是勸說道:“臣子就是別著勁兒讓皇叔定了移宮這事,要是以往,工部知道乾清宮的琉璃瓦需要修繕,早就把琉璃瓦燒好了,等著內監去提,還敢提錢?現在這樣僵著,也不好。”
朱由檢當然知道這是實情,工部,六部之末,并非他們工部想要出這個頭,薛鳳翔就是個理工直男,他哪有那么多的花花腸子?
之所以別著皇帝這七萬兩銀子,給皇帝難堪,是因為朝中大臣們集體上書,朝中的局勢并不明朗,大明皇帝和朝臣們到底誰會勝利,猶未可知。
弄的工部尚書薛鳳翔都有點怕。
站隊站錯了,他這個六部之末肯定首當其沖。
朱由檢搖頭說道:“那朕不住了不行?朕去住皇極殿去!實在不行朕住慈慶宮,當太子去!只要朝臣們不覺得寒顫,朕才不怕。要不說,這工部就出不了頭!就這覺悟,他怎么出頭!”
慈寧宮是太妃太后的居所,慈慶宮是太子的居所,也就是東宮。
薛鳳翔的舉動是大明朝臣們的正常反應,因為大明皇帝真的很少贏,多半都輸的一塌糊涂。
當年張輔在朱祁鎮打的鼓動下,參和到了西山煤田的事里,最后被罰了俸。朱祁鎮完敗。
萬歷年間爭國本,大明皇帝最后也沒順了自己的心意,還是定了朱常洛為太子。
萬歷皇帝搞稅監,搞到最后名存實亡,朱常洛一登基,就把稅監給廢了。
天啟皇帝搞特務政治,最后把自己搞得落水,落下了病根,嚇得連太醫院的藥都不敢吃,米糊度日撒手人寰。
這一樁樁,一件件,大明皇帝孱弱的斗爭能力,讓大明的朝臣們壓根就看不到希望。
跟著你皇帝混,混幾天,你皇帝沒了……
皇權與臣權的斗爭中,大明有三位常勝將軍。
首推朱元璋,這個復中華衣冠的成就,直接將明太祖皇帝推到了人間真神的地步,活著的時候,壓根沒有人敢和他正面對線。
即使朱八八死后,在朱棣尚未靖難之前,連朱棣都活在被支配的恐懼當中,朱棣裝瘋賣傻,夏日炎炎捂著被子烤火,沒事就沖到街上奪人酒食,動不動就睡在馬棚里,要不怎么騙得過張昺、謝貴、宋忠、徐凱、耿瓛這些洪武忠骨?
朱棣是害怕朱允炆那個乳臭未干的侄子嗎?
削藩的政策壓根就是朱元璋的一手規劃,朱元璋沒辦完,洪武忠骨們磨刀霍霍,朱棣裝瘋說到底,還是害怕朱元璋。
連朱棣都怕的主兒,可想而知,朱八八活著的時候,真的是出口成憲,言出法隨。
第二位常勝將軍自然是朱棣了,這個靖難獲得皇位的人,壓根就不知道手軟這兩個字,但是政斗可不是心狠手辣就可以,同樣深諳與人斗精髓的朱棣,通過遷都之事,牽著朝臣大戶們的鼻子們走了一輩子。
朝臣們自始至終,都沒跟上朱棣的步伐,被斗的五迷三楞,事事只能跟著朱棣跑,壓根沒有造謠、庭議、逼宮三連的機會,因為朱棣要不然就是在北伐的路上,要不然就是在北伐,朝臣們壓根也找不到他老人家。
而第三位常勝將軍,卻是嘉靖皇帝,修仙修了半輩子與朝臣斗法斗了一輩子,身居深宮,一把小銅錘,敲的朝臣們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