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
事實上,京師南北貨物往來依舊十分頻繁,各種門面房即使在冬日里,依舊是摩肩擦踵,好不熱鬧。
大明雖然不鼓勵商賈,但是因為稅收制度,相比較宋朝還要寬松,所以商貿的頻繁,連海賊王都催生了出來。
這些豪商們,現在為什么膽敢如此大膽的直接把房舍用途更改之后,依舊在做買賣?
其實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水馬驛之上。
萬歷七年,張居正在《給驛條例》中,增設了水馬驛的民信局,業務中包括了經辦匯兌,這個業務,任何大額的交易,都必須要求出示用途,而且還會在匯兌之后核對,尤其是用于商貿,大明還會由戶部盤賬,以此來實現大明的坐商收稅的政策。
而現在,豪商們堂而皇之的繞開了水馬驛的民信局,大明的朝臣們拼了命的鼓動大明皇帝廢了驛站,其實就是為了將民信局的業務徹底剝離到民間。
稅收制度是一環扣一環的,房號銀的收取,建立在房舍間架的使用性質,商用則是重號,而民信局就負責監察各種匯兌的性質,進而確認所屬房舍到底是商用還是民用。
隨著驛站的崩潰,崩潰的還有大明的稅收,包括房號銀、坐商稅等等。
當朱由檢理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的時候,畢自嚴早已經帶著戶部各大使們,奔波在了北京五城的街頭,開始對所有的房舍的性質進行盤查,而張維賢的巡鋪,在其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巡鋪的金吾衛軍卒,密切配合戶部行動。
這一查,畢自嚴自己都有點驚訝,那就是僅僅十多天,房號銀查出少收了近三十余萬兩銀子,但是補稅又不現實。
即使從天啟元年開始清算,也不太合理,因為這七年,這些屋舍也有過主人的變動。
畢自嚴上書請萬歲蠲(juan,積欠的意思)免這些陳年舊賬,過了年就要改元了,也圖個好兆頭,畢自嚴如此上書的主要原因是這筆積欠的房號銀,也不太可能收的上來,既然收不上來,那索性就直接昭示皇恩了。
事實上,這也是朝廷經常的做法,蘇淞地區累年欠稅,幾乎十年都會蠲免一次,這也是大明朝的常態。
但是畢自嚴在奏疏里的另外一件事,讓朱由檢有些猶豫不決。
【軍興煩費,新餉不支,會同兵部尚書孫承宗等講求開節大端。】
會同兵部尚書進行講求,這種行為,其實就是戶部把手伸進了兵部,要對兵部的種種消耗進行盤點。
這是件好事,自從土木堡之變,于謙力挽狂瀾于既倒之后,大明的兵部地位就一直很高,五軍都督府和五城兵馬司都要高上許多,若是戶部介入賬目調查,的確有益于軍興煩費,減少不必要的開支。
這也是大明朝的常態,比如工部負責的大明皇帝朱由校澹峪嶺陵寢戶部就插手了。
甚至是大明皇帝設立的西山煤局,作為內署之一,戶部的大使現在就在西山盤賬。
事是好事,可是畢自嚴他這個戶部尚書,不應該親自去和孫承宗講求。
這親自下場的后果,就是戶部和兵部水火不相容,這對朝政極其不利,按理說畢自嚴不應該如此才對,可是事情正在逐漸脫離朱由檢的控制。
這讓朱由檢頗為頭疼。
“孫帝師和袁軍門到午門外了,正乘著小轎趕往乾清宮,萬歲爺。”王承恩聽著小黃門的耳語,趕忙向朱由檢匯報著孫承宗和袁可立的行蹤。
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兩個人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太保,兩個人聯袂入宮,定然是來興師問罪,畢自嚴要插手兵部之事,這手伸的實在是太長了。
“備上好茶。”朱由檢吩咐王承恩去備茶。
“萬歲!畢自嚴那廝也欺人太甚了!這查賬本是應有之意,臣并不反對,但是戶部尚書這是要做甚?是要查我孫承宗嗎?!”孫承宗罵罵咧咧的走進了乾清宮,一臉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