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也沒想到大明皇帝大過年不在暖閣里待著,等待朝臣們的朝賀,踩著風雪來到了他天雄軍的營地。
如果說勇字營還有糠窩頭管飽,天雄軍連糠窩頭都不能管飽,大過年的依舊是一碗稀粥,兩根咸菜,軍卒們都是面帶著菜色。
朱由檢大為不解,帶著幾分怒氣的問道:“建斗,朕不是給了你一百萬兩作為陜西平定民亂費用嗎?為何軍將們都這個模樣?上次來是這樣,這次來,依舊如此!若非你也是這個樣子,朕定要治你的罪。”
天雄軍的士氣很旺盛,大明皇帝來了,都是遠遠的圍觀,面帶幾分急切和激動的看著年輕的天子,大膽點的甚至還會揮揮手。
朱由檢十分不理解,他皇帝什么時候差過餓兵?
這孫傳庭那邊還能用不打仗軍食稍差來說,盧象升這明年就要奔赴陜西平定民亂了,這一堆饑兵,能打什么仗?!
盧象升略微有些尷尬,他哪里知道皇帝今天突然到他這軍營來探看,沒什么準備,他訕笑著說道:“專款專用,那是陜西各軍鎮這十幾年的欠俸,臣哪里敢擅自挪用?臣還是用的萬歲給的糧食,前段時間沈家不是進京送糧嗎?那蠎二也送了糧,這戶部就把糧餉給送來了,夠用。”
“臣與軍卒同寢同食,軍卒沒有什么不滿的地方。”
“同寢同食,這事朕是知道的,上次也說到了,可是這餓成什么樣了。”朱由檢這個時候已經不再是疑惑了,而是帶著幾分怒氣的問道。
盧象升在逃避問題。
盧象升的確是在逃避問題,他有幾分求助的看向了袁可立袁軍門和孫承宗孫尚書,希望這兩位為自己說上那么一兩句。
孫承宗很滑,盧象升和他非親非故,他老神在在的一言不發,全當沒看到盧象升的神情。
盧象升作為東林出身,過年的時候,連份年禮都沒送到孫承宗的府上,孫承宗心里能沒點火氣?
他孫承宗當然不缺盧象升這點年禮,但他要的是心意,盧象升作為大明冉冉升起的新的將星,能夠到他府上走一走,此時孫承宗一定會說話。
袁可立其實也不好說話,他是太保,他的一些話,直接決定了大明皇帝的很多決策,大明用糧食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朱由檢看著他們眼神交流,氣不打一處來,一甩袖子,說道:“一個個都學會用眼睛說話了是吧!看什么看!建斗你來說!為何天雄軍卒,都是面帶菜色!”
盧象升看到大明皇帝發怒,也終于是繃不住了,俯首說道:“其實萬歲,天雄軍士氣如此旺盛,是因為此時他們的日子,比過去要好數倍了。很多軍卒都說上了陣,那是要下死力的。”
朱由檢一愣,這算是個什么理由,不過朱由檢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為什么孫承宗袁可立一言不發!
他學了那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
朱由檢后世的記憶里,那是鼎盛的時代,減肥是風尚,稍微有點小肚子,那就是亞健康。
這一輩子的記憶里,朱由檢做信王的時候,日子的確是緊巴巴的,但是怎么說也是大明的一品親王,而且尚未就藩的親王,地位格外的尊崇,不會讓他和他身邊的人餓肚子。
他問天雄軍為何也吃不起飯,其實和那晉惠帝,沒什么兩樣,所以孫承宗和袁可立才不愿意擔責,為盧象升說情。
弄清楚了之后,朱由檢也只能搖頭,只要給一口吃的,大明的百姓就愿意效死奉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