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征伐朝鮮,攻打錦州城,廷議的時候,黃臺吉也是這么說。
今年攻伐歸化城和義州,也是這么說。
可是這其中的味道卻完全不同,整個大政殿陷入了寂靜之中,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
范文程眉頭緊蹙,心中暗道不好!
這句話過去就是本來的意思,代善的軍功遠在黃臺吉之上,代善打仗的時候,黃臺吉還沒長過車輪,按照草原的規矩,哪怕是部落被滅,也是可以放過的孩子。
弓馬當然也是代善更厲害一些。
這在過去,顯得黃臺吉非常有氣量,但是眼下卻不是那個味兒了。
黃臺吉下意識的扭動了一下身體,他是哪里都不舒服,感覺做什么都不對。
被阿敏抓著小辮子噴了半天也就算了,畢竟自己魯莽在先,給諸貝勒弄點特權收買人心,卻是弄巧成拙,他也認了。
可是,這一如往常的廷議軍政,以大貝勒意見為主,跟以往的流程都是一樣的,代善請奏,黃臺吉這個可汗準奏,并且開始奏議,一切都由代善安排,過去不都這樣嗎?
今兒個怎么就這么難受!
代善俯首說道:“謝大汗隆恩。”
“去歲冬,大汗勵精圖治,智勇天錫,猶審幾遵養如此,定編民別居例,此舉影響甚廣,大汗憂心清丈緩慢導致今歲無法攻打歸化城和義州,對此十分憂心,但諸位貝勒以國事為重,各貝勒府清籍,清丈從上而下,一蹴而就。”
“蓋帝詒謀遠矣,勇武睿智,明政不綱,亦眾正奉公,此乃天興我后金也。”代善先打了個底子,這是一頓夸,把黃臺吉夸成了不世明君,把諸位貝勒們夸成了一朵花。
阿敏撇了撇嘴,不是你代善自己挑的頭,他們才不會跟著除籍,但是大貝勒做了,他們也只能跟著做,這個時候說幾句話好聽話,也算是中聽。
這幾位和碩額真們,心里那股怨氣,在聽到眾正奉公的時候,也是互相點了點頭,雖然是畏懼大貝勒的權勢而不敢造次才不得不除籍,但是好聽話誰不喜歡聽?
表功的時候,把他們也帶上了,這也算是了結了這一樁恩怨。
既然沒有辦法反抗,對方還說好聽話的時候,這些糟心的事,卻沒有那么不好接受了。
其實他們府上養包衣,四處貨糧,遼東百姓逃戶越來越多,若是再繼續下去,的確有可能臨澤而漁,他們清楚,但是財帛動人心,沒有人趕著,他們是不愿意做的。
黃臺吉面色終于變得緩和起來,漏出了笑意,代善并沒有特別說大貝勒在其中的功勞,而是將功勞放在了他這個大汗身上。
代善看著諸貝勒滿意的神情,他剛才神游天外,沒聽阿敏嘮叨,就是在思考這件事,按理說,他在其中起的帶頭作用,是值得單獨拎出來,說清楚,他本來也是準備這么干的。
論功行賞,不是天經地義之事嗎?
但是代善忽然想到了當初黃立極說過一句【魏珰與上并稱】,那時候魏忠賢權勢滔天,和天啟皇帝并稱,每有奏疏必稱廠臣與萬歲。
但是新皇登基之后,直接就把魏珰給扔進了詔獄里。這種事還是太犯忌諱了。
代善確定了這場廷議的基調之后,大政殿的氣氛才算是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