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袁可立、田爾耕對百姓倒是沒那么多的顧忌,百姓們,烏央烏央,烏合之眾。而這些成建制的漕軍,才是他們心腹大患。
朱由檢看字畢自嚴,疑惑的問道:“那畢尚書以為如何?”
畢自嚴閉目良久,嘆氣的搖了搖頭說道:“臣以為,海漕勢在必行。但不是現在,正如田都督所言,眼下戰事在即,等順義、歸化城戰后,再做圖謀,眼下還是以河槽為主,海漕為輔,暫且將就著。”
畢自嚴帶著田爾耕走了,走的時候拿走了欽辦周鉉鑄私錢之案。
朱由檢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件事的發展越來越詭異了。
大明錦衣衛左都督,左鎮撫司提督,田爾耕親自動手督辦一件勛戚鑄私錢的案子,事情卻慢慢的起了波瀾。
當然不是朱由檢耳根子軟,聽了幾句枕邊風,就松了口,這幾天,朱由檢一直沒有見過周婉言,小丫頭還在生悶氣,朱由檢也不會哄人,索性讓她自己個想明白。
而是田爾耕在稽查此事的過程中,朱由檢的老丈人,大明的國丈,周奎,拿出了一份關鍵性的證據,居然是戶部出具的鑄錢招商買辦的文書,也就是說,周鉉鑄錢,乃是為戶部為大明鑄錢,完全不是私鑄。
但事實上,周鉉的確在私鑄,而且是缺斤短兩鑄錢的劣幣。
“王伴伴,這文書哪里來的?是從戶部開局,還是從別的商賈手中購來的?”朱由檢看著手中的文書副本,眉頭緊蹙的問道。
王承恩的半拉子臉已經消腫,只是依舊泛著紅,說話利索起來,就回到了乾清宮當值。
“萬歲爺,應當是從戶部開局的,別的商賈購來的也不能用呀,都有姓名的,撲買給誰就是誰,完全不能夠易名的。”王承恩為萬歲爺解釋了其中的門道。
大明的招商買辦的行徑,很少出現在鑄錢之事上,除了幾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拿到鑄錢的招商買辦的文書,這是在動戶部諸位明公們的錢袋子,他們能樂意?
但是現在周奎手里有了這文書,周鉉的鑄錢性質發生了改變,案件的性質也發生了改變,每一條新線索的出現,都讓畢自嚴和田爾耕非常難做,畢竟涉及到了天眷,天子親眷。
朱由檢看著手中的文書,又看著一摞又一摞彈劾畢自嚴手太長的文書,這些政治行為是有連貫性的。
這招商買辦的文書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明公們為了對抗畢自嚴的三司使稅務改制的手段。
“這是明公們給朕準備了一個臺階讓朕就坡下驢嗎?”朱由檢忽然樂呵呵的將手中的文書放在了桌上,笑著問道。
明公們在改元之后乖了不少,以前都是當面鑼對面鼓,針鋒相對,正面沖突,雖然每次都是以大明皇帝完勝而告終,但是這種君臣對立的局面,也讓朱由檢非常的憂心。
這種朝局是不正常的,君臣離心離德,短時間內還看不出什么,但是長此以往的結果,就是國將不國,政令緩慢低效,大明朝政陷入癱瘓之中。
比如萬歷十三年到萬歷四十六年這段萬歷皇帝朱翊鈞怠政的時間,就是大明皇帝和朝臣們因為立儲之事,離心離德的時間,也是大明國力急速衰退的時間,也是張居正改制所有正面效果消退最快的時間。
現在朝臣們已經逐漸的在改變著態度,他們不再和皇帝針鋒相對,而是選擇了一種更為穩妥的方式,與皇帝推出的畢自嚴進行爭斗,恢復到了原來朝堂的生態平衡之中。
這其中最苦的就是畢自嚴。
他沒有張居正的老師徐階為他鋪路,也沒有高拱給他立威,更沒有遼王給他拿來折騰,殺雞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