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杞當然知道眼下代善已經行至歸化城的附近,但是耿如杞卻絲毫不慌張,他抿了口茶說道:“任何時候的分兵,都必須是分兵之后,任何一路都能正面牽制對方主力,甚至是打贏對方主力決戰,才可以分兵,否則后果就是被對方串糖葫蘆,救則敗,不救也敗。”
“以薩爾滸之戰舉例,在當時的情況下,僅僅杜松和馬林兩總兵率領近三萬余正軍,完全有能力可以牽制老奴酋的兵力,甚至可以正面作戰,但是杜松在第二次分兵之后,卻將輜重留在了營地,輕裝簡從直撲吉林崖,貪功冒進,說的并非行軍,而是分兵。”
郭尚禮仔細的琢磨了一番之后,才恍然大悟,自己那一句讓包統牽制的確是不太對。
耿如杞嘆氣的說道:“雍熙北伐之戰中,最可怕的就是將從中御,上千里的戰線,定好了何時在哪里扎營,就必須在哪里扎營。甚至有軍卒行至目的地,駐營之地的河流干枯,無水源之下,監軍王侁依舊要求按照圣喻駐營,屬實是……找死都沒這種找法。”
“上千里的戰線,并且避免與對方主力會戰的戰略,從最開始就是一種錯誤。”
耿如杞就趁著堪輿圖,將當初雍熙北伐之中的種種,跟郭尚禮娓娓道來,任何一個小細節,其中的錯誤都說的十分的明白。
“也就是說,哪怕是在雍熙北伐中,曹彬能夠避開岐溝關敗北,大宋軍依舊無力收復燕云十六州?甚至可能敗的更多?”郭尚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才心有余悸的問道:“這么看的話,雍熙北伐最大的失誤,就是在戰略上制定上,就出現了方向性的偏差。”
“然也。”耿如杞嘆息的說道:“當時的韓德讓為南樞密院樞密使,在大宋第二次北伐之中,韓德讓見大宋來勢洶洶,其實有意無意的怠戰了,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否則曹彬也要死在雍熙北伐之中。”
郭尚禮看著堪輿圖用力的錘了一下說道:“第二大失誤,就是將從中御了,否則曹彬岐溝關絕對不會敗的這么難看。”
“潘美部、米信部、田重進部,在曹彬部取得了重大戰果,拿下涿州之后,居然沒有配合前行,為了尊上詔命,駐扎在應州、飛孤、新城等地,裹足不前。致使曹彬部獨自迎戰耶律休哥部和蕭太后軍,實屬是痛失好局!”
岐溝關歷來點評之時,都會說一句曹彬英明一世,糊涂一時,貪功冒進,攻破了涿州。
但是這世間有個顛不破的道理,戰機稍縱即逝。
曹彬取涿州是聞到了戰機,趁著耶律休哥和蕭太后軍未曾趕至涿州之時,拿下了戰略要地涿州。
若當時宋軍四路軍并進,大宋收復燕云十六州,就不用等到兵不血刃童經略了。
但是沒有如果,宋軍慘敗。
耿如杞心滿意足的喝了口茶,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郭尚禮就是讀書少,研究的戰役少,多讀點書,多研究些戰例,多領兵打仗,也不失為一員悍將。
成為錦衣衛的千戶,實屬可惜了。
“那咱們呢?”郭尚禮從來不羞于求教,他疑惑地問道。
“萬歲傳至某手上的任何詔書,都沒有明確的指示,就是告訴某,歸化城不能丟,其他的看著辦。”
“還給了便宜行事的詔命,賜尚方寶劍,這第一條,將從中御的顧慮,在咱們萬歲這里,不存在。”耿如杞樂呵呵的說道。
尚方寶劍,連郭尚禮這種天子班直都沒有的東西,耿如杞有一把。
耿如杞也是佩服自己的皇帝,自己擱歸化城呆了這么久了,萬歲居然絲毫不著急,來一封詔書,還是提醒他不要陷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