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建奴和大明軍的互相征戰中,沒有任何的戰俘,這讓耿如杞十分的惱火。
沒錯,耿如杞下達了一個在軍卒們都看起來很蠢的命令,就是要將戰俘集中看押,好生看管,而戰俘在戰后角力中最重要的籌碼。
對于一個主帥而言,他要考慮的不僅僅是戰場。
但是大明軍也好,蒙兀軍也罷,甚至連耿如杞親自組建的保商團,都沒有人理會這條命令,戰場上所有還能活著的生物,都被殺紅了眼的將士們,一刀給剁了,偶爾會是兩刀,甚至數刀。
大同府衛軍是沒得辦法,自己家的大帥,下的命令自然要遵守,但是保商團長期和馬匪戰斗,個個都是血海深仇,這會兒抓到了這些馬匪的主子,還哪里顧得上?
蒙兀人的成分比較復雜,有土默特部、有察哈爾部,甚至還有些喀喇沁部的蒙兀人,但是建奴在察哈爾右翼中旗制造的殺孽,只有無數的敵人的血才能償還,即便是三個部族平日里看不順眼,但是他們終歸都是認同自己蒙兀人的身份。
耿如杞雖然騎不得馬,拿不起槍,甚至連拿筆都抖動,但是依舊堅持在大平頂山前線的大帳之內坐鎮,雖然面色蒼白,但是各臺吉、總兵都已經習慣了他們的大帥病弱的模樣。
當然耿如杞親自率領軍卒打出的第一仗的勝利,文弱書生的披堅執銳的模樣,同樣烙印在他們心里。
“你們聽不懂人話嗎?!某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殺俘!不要殺俘!你們在做什么?難道不知道我們手里握著戰俘,在戰后有多么重要嗎?軍令如山,為何不從!”耿如杞氣急敗壞的訓斥著各臺吉、總兵,整個大帳安靜到了極致。
耿如杞看著一言不發的眾人,嘆氣的搖頭說道:“殺也殺了,暫且這樣吧。”
“呼。”諸位將領松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
法不責眾?
擱軍隊里,可沒什么法不責眾,不尊將令殺無赦,管你多少人!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大明軍殺俘的原因是因為察哈爾部右翼中旗盡數被屠掠的基礎下,這種仇恨的力量作為將帥,如果枉顧,強行處罰很容易嘩營。
而耿如杞在第一戰中的奮勇殺敵建立起來的威望,去維護建奴的命,建奴配嗎?
“昨日,我部千騎共計一千余軍卒于灰騰梁南麓碰到了建奴的正藍旗兩牛錄旗人,與敵糾纏了半個時辰,敵退,陣斬一百三十五十二人。”尹毅站了出來,匯報著昨日戰果。
“我方傷亡呢?”耿如杞點頭記錄后詢問道。
“三百二十人陣亡,一百余人負傷。”尹毅有些難堪的回答著,一千打六百,最后戰損比高于二比一,無論是什么主將,都會自愧不已。
“坐吧,記住了,把傷員看護好,即便是以后不能打仗,都是老兵,也可以帶帶新兵,到了鄉里,也可以鄉團聯保,知道嗎?”耿如杞仔細的叮囑著。
尹毅希望得到一些訓斥,可是耿如杞沒有這么做,保商團畢竟是雜牌軍,戰備不足,打出這樣的傷亡來,也在情理之中,即便是優勢地形。
“昨日有百余人去了林寨打鹵。”包統有些羞憤的站了起來,大聲的喊著,他有些憋屈,但是他依舊將此事說了出來。
所有人都看向了耿如杞。
打鹵,鹵通虜,算是一種切口黑話,類似于打草谷,打秋風,就是有百人隊去了林寨打劫搶糧食、搶人、搶財物、殺人放火。
耿如杞沒有猶豫,直接說道:“將劫掠的所有財貨糧食歸還林寨,將所有參與之人軍法處置,為首者斬,其余充入先登罪軍。”
“稟報大帥,沒有劫掠到任何財貨糧食!這百人隊去打鹵,被林寨的鄉民給打退了!”包統的臉色漲紅的說道。
去打鹵沒打到,還被擊退了,包統多么希望有個地縫可以讓他鉆進去,不在這大帳里丟人。
塞外民風彪悍,但凡是鄉寨,多有弓箭鉤槍,獵戶極多,但是正規軍去打鹵,被打退,實在是少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