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正好一道閃電撕裂的蒼穹,照亮了連綿不絕的營寨,他叮囑著岳托:“定要囑咐正藍旗,向大小黑山散出斥候,偵查地形,明日雨停立刻從平泉縣出城,至大小黑山扎營。一有敵情立刻匯報,千萬不要阿敏輕敵冒進,知道嗎?”
“病卒都集中在老哈河的北岸,也要叮囑輔軍小心看護,不要生出了亂子。”
轟隆隆的雷聲才剛剛傳來,打斷了還要繼續嘮叨的代善。
“知道了父親,早些休息吧,這都兩天沒合眼了。”岳托將妥善安置,看著自己已經有幾分蒼老的父親睡著之后,才披上了蓑衣,開始巡營。
軍將親自巡營,是維護軍紀的一種手段,尤其是這種大雨滂沱的日子,更是要謹慎的好。
次日,雨已經停歇了,代善猛地睜開了眼,坐了起來,他心中的不安更甚,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但是總是抓不住那份頭緒在哪里。
“報!大貝勒!大明前軍昨夜子時已至大黑山和黑山以及老墳陽坡,并且深挖壕溝,連火炮都架起來了!”一個傳令兵渾身是泥的滾進了大帳之內,滿是惶恐的說道,昨夜平泉得到消息,他就連夜從平泉跑到了老哈河南岸大營稟報消息。
“什么!”代善衣服都沒穿好,直接站了起來,走到了傳令兵前,抓著傳令兵憤怒之中帶著幾分驚恐的說道:“你再說一遍!大明軍到哪了?”
傳令兵有幾分哆嗦的回答道:“大明軍已至黑山、大黑山和老墳陽坡,人數不詳,但是黑壓壓的看不到頭,至少萬余人!”
“阿敏呢!他有沒有命人出擊迎敵?!”代善更加慌亂的問道。
傳令兵急忙回道:“二貝勒說,敵人若天兵天降,不要輕易接敵,命我等快馬趕來,請大貝勒決策。”
“那就好,那就好。”代善這才松了口氣。
阿敏率領的正藍旗因為留守在察罕浩特的大營,并未隨軍出戰,編制最完整,士氣最旺盛,戰力是現在最強的一旗,若是在不知對手底細的情況,貿然出戰,若是勝了還好,若是敗了,那士氣就會立刻土崩瓦解,攻明就成了徹底的天方夜譚。
“你先去休息。”代善讓帶刀侍衛將傳令兵帶下去休息,他又叫來了個軍使,命他們前往平泉傳令,讓斥候小心打探,這股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軍卒,到底是些什么人!
“召各旗主來大帳議事。”代善披了件衣物,也顧不上洗臉,直接打開了堪輿圖。
等到人到齊的時候,代善已經盯著堪輿圖看了整整一刻鐘。
代善將堪輿圖掛了起來,說道:“諸位已經知道了,大明軍隊先鋒已經到了大黑山和黑山,老墳陽坡也被大明軍占據,有利地形全部被敵人占了。”
“老墳陽坡后面是龍頭溝和南山,但是這中間有道寬六丈深十余丈的溝壑,若非如此,大明軍派出奇兵占據南山隘口,埋伏在大北溝,我軍危矣。”
“從哪里冒出來的明軍?天上掉來的?”阿濟格不滿的說道。
岳托看著南山隘口的地方,疑惑的問道:“要是明軍過了那溝壑呢?”
莽古爾泰笑呵呵的說道:“難不成大明軍飛過去不成?”
代善的臉色瞬間垮了下去,昨夜他還在說大明軍不可能至黑山和大黑山,說大明軍不會飛過來,這就飛過來了。
代善想到了之前自己的戰略誤判,想了想說道:“派出兩牛錄的人,不,三個牛錄,駐扎在南山隘口,南山隘口兩側都是懸崖峭壁,有三十丈高的絕壁,九百人怎么守也守得住了。”
“全軍前壓,若是敵軍人數眾多,今天傍晚就要攻打平泉了,我們都被大君給騙了!他壓根就不是七月一日親征,三屯營的撤軍為假,進軍為真!”
代善以為自己被騙了,三屯營的大撤軍,讓他放松了些警惕,以為大君有一定的議和傾向。
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騙局。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大雨滂沱的時候,大明軍隊是如何到大黑山和黑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