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伙能等到你來募兵,都是靠著自己本事兒活到現在的,哪會自己沒個主意?故而到了部隊里,自然一個個桀驁不馴,難以管教。”
說到這里,他就嘆了口氣,才道:“幸好你提前曉諭過軍令,將一些真正窮兇極惡的家伙提前擋在了部隊之外。否則,到了雒陽這繁華之地,殺人奪貨可就不只是一伍了。”
一番話有理有據,張遼聞言也豁然通朗,感嘆道:“二公子果然大才!.......這些年兵荒馬亂,民風的確不如以往淳樸。想招些純良的子弟,實在比以前難太多了。”
“所以啊,對付這些桀驁不馴的人,只是曉諭幾番軍令是沒用的。畢竟沒啥儀式感,他們記不到心里,也就有了明知故犯。”
“儀,儀式感?......”這詞兒不但張遼覺得艱澀,曹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二公子,何為儀式感?”
“儀式感啊,就是那個......”何瑾也抓起了頭皮,隨后眼睛一亮,道:“我來舉個例子吧,比如成親這件事。”
“我們都知道成親要三媒六聘,風光大娶,而這其實就是儀式感。為的就是通過浩大的儀式,將一些事深入人心。”
“換到募兵上面,我就不會如文遠一樣,只是曉諭幾番軍令。而是會筑起高臺,舉辦一場莊嚴的演說儀式,鄭重地向士卒曉諭。如此,士卒才會對軍令充滿敬畏。”
“善!”
“妙哉!”
“好法子!”
這話一出口,曹操和鮑家兄弟當即如夢初醒,大感新奇和震驚:這少年,竟如此深諳人心,對帶兵統御別有心得!
如此精妙的法子......嗯,自古也是有的。
比如出征前的誓師,大勝后的慶祝,其實都可算作儀式感。但能如此活學活用的,他們也就今日才聽說,哪能不覺得精彩絕倫?
張遼一經點撥后,更是喜不自勝,連連向何瑾施禮道:“二公子真乃神人也,從未帶過兵,卻能想到如此精妙之統御之法。在下回營后,就依二公子之策來辦!”
“不不不......”誰知何瑾這會兒還是笑,卻笑得有些陰險起來,嘿嘿道:“文遠,我是說沒發生此事之前,你可以這樣。但發生了此事后,就更要活學活用一番了。”
張遼不知為何,就感覺自己周遭涼颼颼的,但還是耐不住好奇,問道:“二公子,如何再活學活用?”
“搞儀式感自然還是要的,但再度重申軍令之前,你要先痛斥那五人如何敗壞軍紀,丟了你的臉不說,還丟了并州人民......呃,并州百姓們的臉!如此這般之后,你再......”
“再重申軍紀?”張遼就小心翼翼地接口。
何瑾卻終于圖窮匕見,道:“不,你就讓人當眾抽自己十幾鞭子!要狠狠地抽,最好血肉模糊那種的......”
“嗯?......”張遼果然就懵了,不解地問道:“此乃為何?”
可曹操和鮑信兩人,此刻卻同時忍不住拊掌大贊,道:“妙,簡直妙到毫巔!......”
說著,看張遼還未參悟,曹操便解釋道:“張司馬,如此部下犯錯,你既罰了手下又當眾自罰......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官如此這般自罰自省,部下焉還能不歸心?”
鮑信便也接口,道:“且這般后再重申軍令,部下發現張司馬對自己都這般狠,更會對軍令無比敬畏。而這,不正是張司馬所期盼的?”
張遼這才恍然大悟,都不知如何稱贊何瑾了,想了想還是那句:“二公子真乃神人也!......某這便回營施為,拜謝公子妙策。”
言罷,又向曹操和鮑家兄弟施了一禮,表示處理完此事后必會誠心登門謝罪后,便急匆匆地跑走了。
而看著他的背影,何瑾不由嘿嘿一笑:挨打都這么積極......呵呵,文遠,你都這樣聽話了,以后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兒?
然后,他又將目光放在曹操身上,心中還是嘿嘿冷笑:曹老板,接下來就該輪到我們了啊......
可曹操此時也在觀察著何瑾,還從未見過如此能將人心玩弄股掌之間的妖孽少年,目光自然又是感興趣,又是忌憚。
然后,兩人目光就在空中一對錯......
嗯,沒錯,那情景,老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