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馬車里的何瑾還急了,大叫道:“哎,哎......吳司馬,這路走反了,醬鋪在東邊兒!你回府干什么,我是你主公,我命令你去醬鋪那里!”
“主公,除非你打死屬下,否則屬下就要回府!......可打死了屬下,眼下就沒人給你趕車了。”
“你,你這是欺負我不會趕車?行......回去我就努力學騎馬,以后再不用你這車夫了!”
后面主仆二人似乎還吵吵了些什么,可距離鐵匠鋪二十步遠的一輛馬車中,那位從熹平石碑一直跟到了這里的錦袍年輕人,卻怎么也聽不清了。
回想著剛才一幕,他狹長清秀的面上再不復自負,反而疑云重重:“這?......一個呂布還不夠,還想再殺幾個涼州兵?他難道真不知,何家馬上就要有滅頂之災?”
“這般招搖生事,莫非是想在死前痛快一把?......還是說他當真已算究天人,能借此化解何家之災?”
無論怎么猜測,年輕人都猜不出何瑾到底要做什么。忍不住拿起一盞骰壺,煩躁地亂搖起來。
可一揭壺蓋,三顆骰子赫然是三個六!
愕然看著這些,年輕人隨后反倒笑了:“呵呵......假如他此番真這般鴻運當頭,也值得我去拜訪一番了。何瑾啊何瑾,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
何瑾當然不知道,他今天出門兒,還無意吸引了一位無聊的年輕人。此時到了府中,還在跟吳匡鬧情緒呢。
“當初許下的血誓呢,不是說以肉為劍,以血為刃,將自己化為主家的利刃,兵毀人亡,在所不惜嗎?”
吳匡就黑著一張臉,憋出了一句話:“血誓是表明向主公效命,不是看著主公尋死還愚從的......”
此時何咸在正堂溫書,尹氏在一旁陪著。聞聽兩人吵著就進來了,便上前問道:“發生了何事?”
何瑾回答倒是挺簡練,道:“沒啥,就是去東市取了鍋鏟鐺,順便殺了一個人。”
“哦,殺了一個人而已......”何咸順嘴就要接下去。可聽清這話后,登時腦子就炸了,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你殺人了?”
吳匡好似終于找到了傾訴對象,道:“大公子,那還不是一般的人,乃騎都尉呂布的部下。更可惡的是,主公還留下了姓名和住址......”
“我,你!.......”何咸直覺天旋地轉,整個人都崩潰了,兩眼茫然地望向供奉何進牌位的祠堂,高聲悲呼道:“父親,孩兒不孝,家門不幸啊......”
誰知何瑾還是不以為意,擺手道:“兄長,要淡定......我回來前,死活讓吳司馬同意去一趟李儒家了,得知呂布今日被董卓派去押送糧草了,最早明日才能趕回來。”
“哦哦,明日才能趕回來......”何咸聽著就笑了,卻是怒極反笑的那種,猛然悲吼道:“今天和明天就差一天,有什么區別嗎?”
隨后他揚起手明顯想抽何瑾,最終又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仰天悲鳴道:“都怪兄長無能啊!......罷了罷了,反正董卓廢立天子后也饒不了何家,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
“那可不一樣,呂布早點來,我早點弄完這些破事兒,也能專心忙自己的事了。”何瑾卻好像還不滿意的樣子。
但看著尹氏已嚇得臉色蒼白,他才又安慰道:“嫂子,沒事兒的,你就相信我吧。明日必然會讓你們,看一出精彩紛呈的好戲。”
說著,又屁顛顛兒地背著鍋,拎著鏟鐺去后廚了。去的時候,還不忘抱怨吳匡:“有你這樣當跟班兒的嗎?”
“一路上全是我還記得鍋鏟鐺,你早就給忘了。是不是看我這樣背著鍋,感覺很像忍者神龜?”
吳匡登時氣得一雙手在袖子里時而化拳、時而化掌,招式變化莫測......雖然聽不懂忍者神龜這個梗,但大概也能猜出啥意思。
直到何瑾的身影消失不見,何咸仿佛才恢復了一點力氣,轉頭絕望地問向尹氏:“夫人,此時你還相信,何家有二弟,能平安地度過難關嗎?”
尹氏滿心的情緒,一時都不知如何發泄。
聽了這話后,只剩下一臉的苦笑,道:“妾身覺得,此事假如能過去,得盡快尋個醫師給瑾弟治治腦子了。”
何咸和吳匡聞言就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道:“夫人(主嫂)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