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突如其來的一番話,何瑾興奮的神色漸漸褪了下去。隨手將那袋裝著金子的錦囊,扔給身后的史阿后,抬頭道:“楊公子,此乃何意?”
楊修便微微一笑,又從懷中掏出一物,覆在案幾之上。隨即緩緩撤開手背,露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玉蟬。
何瑾看到那只玉蟬,登時面露不解。
楊修繼續矜持地笑著,道:“還在裝......你諫言董卓盜挖歷代帝皇陵寢之事,已被我查出來了!”
“這只玉蟬,便是呂布麾下一個的屯長,在東市用來買馬時,無意暴露出的證據!”
經這么一提醒,何瑾也想起來了。
自漢代以來,皆以蟬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遂將玉蟬放于死者口中稱作含蟬,寓指精神不死,再生復活,故而玉蟬一般用作死者的葬玉。
但就算想起這些,他仍舊不解地看向楊修,目光萌萌的,顯得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然后呢?”
楊修險些就要炸了。
楊彪卻趕在兒子動怒之前,開口道:“世侄,如此假癡不癲,當真很有趣嗎?”
他語氣先是不疾不徐,隨即又低沉凝重起來,強調一般道:“盜取歷代先帝陵寢,乃人神共憤之大罪!”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必然朝議洶洶,董卓就算再跋扈狂橫,見狀也會選擇息事寧人。”
說著,又抬頭緩緩看向何瑾的眼睛,戲謔一般道:“屆時,世侄覺得董卓會不會推卸罪責、撇清干系,一刀殺了你呢?”
“哦?......”何瑾這才肅正了神色,歪著腦袋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道:“不知世叔可有良策救我?”
聽何瑾軟了口氣,楊彪這才喝了一口熱茶,道:“世侄也不必太過擔憂,此事目前只有楊家知曉。”
“日后只要停了這天人共憤之事,改過自新,多與清流名士結交,一心為漢室,自可功過相抵......”
“多與清流名士結交,一心為漢室?”品咂著這番話的含義,何瑾不由明白了今日楊彪屈尊前來的用意。
原來是想逼自己加入士人陣營,當個董卓身邊的二五仔啊?
但自己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樣子,是那種人嗎?
當下,他忍不住曬然一笑:“世叔也太看得起在下了。且不說在下只是一別部司馬,還跟董璜有仇怨。就說上來便這般威逼利誘,未免太心急了些吧?”
“何瑾!......”這話讓楊修再也忍不住了,呵斥道:“董卓廢了天子,那可是你的表弟!我等一心為漢,也是在幫你們何家......”
但不等楊修咆哮完畢,何瑾就淡然地揮手打斷,無所謂地言道:“我若是不用你們幫呢?......就你們士人智遲謀短、一盤散沙的德行,被你們害死還差不多。”
“你!......”楊修陡然大怒,手中骰壺開始搖得凌亂不堪。
“我不知好歹,自尋死路對不對?”
又一次起身奪了楊修的骰壺,何瑾莞爾一笑道:“別的都先不說,就說盜墓之事,你們......有證據嗎?”
這話落下,楊修不由神色一愕,氣焰弱了下去。一旁的楊彪也目光眨動,神色凝重地等著他的下一番話。
“當初我給董卓獻計的時候,早已考慮過這一點......所以,下令的人是董卓,動手的人是呂布,你們就算想污蔑造謠,也得有個讓人信服的說法吧?”
說到這里,何瑾忍不住再度一笑,道:“我承認你們勢力很大,不過你們若能聚起一堆人,眾志成城、聲勢浩大地彈劾我這么無名小卒。何不在董卓入京之時,就趕走那條西北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