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可要替孩兒作主啊!”
劉囂府中,渾身裹著繃帶、鼻青臉腫的劉龔,發出一聲悲切的長呼。身旁還有他的母親,正在暗暗垂淚。
劉囂則面色陰沉地憋著一肚子火,惱聲問道:“是何人所為?......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敢如此對待我劉囂的兒子!”
“是何瑾,那個南陽的屠戶子!......”
劉龔咬牙切齒回道,可因牽動了傷口,頓時又疼得呲牙咧嘴,哭嚎道:“父親,定要替孩兒作主啊!”
“何瑾?......”這下劉囂的神色不由變動一絲,捻起了下頜的胡須:事情,似乎有些難辦呀......
比起淺薄無謀的劉龔來,劉囂可是官場上的老油條。
靈帝時期便歷任太仆和司空,后因趨炎附勢十常侍,待十常侍被斬盡殺絕后,他也被士人尋了個災異的理由,罷職在家。
但劉囂并未因此一蹶不振,作為一個很有手腕的官迷,自董卓入京后,又嗅到了機會,立時向董卓靠攏。
此番被任命為司隸校尉后,更是猜出了董卓的心思,如瘋狗般撕咬雒陽的豪門世族,甚得董卓的喜愛和重用。
遇到這等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報復,而是先掂量起自己與何瑾,在董卓心中的地位。
畢竟事情鬧到最后,還是要看董卓態度的。
“那屠戶子,似乎一度甚得相國信任,不過......”來回踱步了兩步,劉囂便笑了:“如今相國雖擢他為校尉,卻并未撥付一兵一卒,顯然心中已有了隔閡。”
“而且,聽聞他與侍中董璜交惡已久。區區一介外人,竟敢那般羞辱相國從子,簡直是在找死。”
隨即劉囂精神復又一振,矜持道:“老夫如今卻正得董公重用,份量早就超過了他。或許可正好趁此時機,替董侍中除掉那屠戶子。”
可他夫人卻不管這些,哭哭啼啼地道:“兒子都被人打成了這樣,你這個當爹的,還在說這些有的沒的,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龔兒可是我的心頭肉,你們老劉家也就這根獨苗兒......”
“行了!老夫明日便去拜見相國,試探過相國的心思后,必會將那何瑾千刀萬剮。讓雒陽城的人都看看,我劉囂如今何等威風八面!”
可惜,他這里男兒豪氣四溢,縱情暢懷。
劉夫人卻還是不依不饒:“整日就知這般裝腔作勢,事情還未辦成就吆喝......我怎么就如此命苦啊,嫁了你這么個不中用的老東西。”
劉囂臉色頓時跟吃了蒼蠅般難看,怒氣沖沖地甩袖走人:“無知婦人,頭發長、見識短!......”
劉夫人見狀更氣急敗壞,沖著劉囂的背影嚎道:“老東西,是不是又去找那個狐貍精?......你個沒良心的老東西!”
眼見喚不回劉囂,她又趴在劉龔身上捶打,罵道:“你們老劉家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劉龔骨頭都斷了,又被老娘沒輕重地一頓暴捶,頓時也慘嚎了起來:“我,我......怎么也這么命苦!”
相比雞飛狗跳的劉府,何府這里就平靜太多了。
從署衙歸來的何咸,聽尹氏說弟弟今日打了人后,只是微微一怔,隨即便淡然問道:“這次打的是哪家?”
弟弟都上過戰場砍人了,打人還是個事兒么?
“司隸校尉的兒子,劉龔。”
尹氏的回答,同樣很淡然——沒辦法,有這么個能鬧騰的小叔子,心再不大一點的話,早就被氣得流產了......
“哦,是最近那個無惡不作、卑劣無恥的劉瘋狗之子?這次瑾弟倒是會選人,打得好呀!”
聽了這個回答,何咸非但不惱,反而還微微一笑。
但終究是血肉之親,心中難免還有點擔憂,又蹙眉言道:“然打狗也要看主人,瑾弟此番有對策了嗎?”
“應該是有的吧?......”
尹氏就有些猜不準了,道:“回來的時候,看起來悶悶不樂的。不過,也不像是無計可施,反而更像是......抑郁了。”
“抑郁了?.......”何咸頓時眉頭一挑,復又高興了起來,道:“如此罕見的事兒,我等豈能錯過?走,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