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陳良才發現小姑一家居然買車了。
黑色的帕薩特。
“小姑,車什么時候買的?”
他記得上次回來的時候,小姑家還沒車,不過那也是兩年前了。
“剛買不久,還是你妹做主播賺的錢。”
陳紅艷解釋道,語氣里難免裹挾著一絲炫耀的意思。
不過也可以理解。
做父母的,誰不希望兒女有出息?
陳良恍然,笑著朝鄭紫珊看去。
鄭紫珊吐了吐舌頭,頗為不好意思的。
雖然她只是做了一段時間主播,但確實也賺了一點錢,不過她沒亂花,大部分都寄給家里,然后就有了這臺車。
作為一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賺錢幫家里買了臺車,確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可是和表哥比起來……
鄭紫珊尷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快上車吧。”
不明內情的陳紅艷催促道。
一家人上車。
鄭杰開車,朝省三建大院外駛去。
陳良父母葬在市外的一座山上。
市內不是沒有墓地,但是價格比較昂貴。
開車開了一個小時才到。
路上。
他們還買了黃紙和百合。
重陽節,又是感恩敬老節。
這個原本歡慶的節日卻在蕭瑟的秋風吹過枯黃山葉的時候,平添了幾分悲愴的味道。
一行人沿著蜿蜒小路上山,爬了十多分鐘后,來到目的地。
“哥,嫂子,我帶著陳良來看你們了。”
陳紅艷走到一塊墳塋前,彎腰把百合放下。
鄭杰小心翼翼的在旁邊燒紙。
附近到處都是樹,不小心引起山火,麻煩就大了。
不用父母吩咐,鄭紫珊一絲不茍的對著墓碑磕了個頭。
然后母女退到一旁,把位置讓給了已經長大成人的青年。
“爸,媽,我回來了。”
陳良站在碑前,看著墓碑上的老照片。
他沒有下跪,但是面對殘酷生活都始終筆直的腰板此時卻顯得有點佝僂。
觸景生情的陳紅艷目露不忍,眼神唏噓。
這要是自己的兒子,自己得心疼死吧?
“媽,大舅大舅媽如果泉下有知的話,一定會為哥而感到欣慰的。”
鄭紫珊咬著唇道,雙手也不自覺抓緊。
每個女人心里都藏著母性,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此時看著孤獨站在墓前的陳良,她就不由自主產生了一股莫名的酸澀和憐惜。
這個時候她才恍然發覺,表哥也才二十多歲啊。
陳紅艷無意識點了點頭,根本沒有領會女兒的話。
周圍很安靜。
只有隱約的風聲和燒紙的聲音。
陳良無聲注視著墓碑,原本自以為已經足夠堅強的他眼眶還是不自覺有點發紅。
他這次回來,是覺得此時的自己已經有資格驕傲的站在這里,去昂首挺胸的面對他們。
可是當真正站在這里的那一刻,他才發現,那股空洞與悲涼感有增無減。
原來當失去至親后的成功與失敗其實真的并無多大差別,
因為他們永遠都無法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