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恍然。
卻是昨夜解決了惡鬼,從那墳地回到縣城,這里的人為了迎接新任知縣王大人,特意舉辦了一場宴席。
作為當時僅存下來的幾人之一,雖然是外人,方正也受邀參加了這場宴席。
同桌的酒席上,就有徐大有和那位來自張家的管事。
不過當時方正只想著把自己灌醉,好睡個痛快,說的話大多不記得了。
現在回憶起來,似乎確實有這么一回事。
“我這就起來!”
他連忙掀開被子,動作稍微一大,醉酒后的后遺癥就顯露出來。
“唔……”
悶哼聲響起,他只覺頭痛欲裂,額頭的血管也跟著直跳,就算雙手抱頭也是沒用。
“你昨天喝的太多了。”
徐大有皺了皺眉:“當時告誡過你別喝那么多。”
方正苦笑,揉著太陽穴在床邊慢慢坐起,又有些吃力的套上鞋襪。
“本來覺得度數不高,所以多喝了幾杯,誰曾想……”
“度數?”
徐大有拄著拐杖站起身:“說的什么胡話,看樣子你酒醒還早著哪。”
“不過不用擔心,張管事牽了驢車來,我這樣子也禁不起折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腿,面色越發陰沉。
“徐兄。”
方正也已經知道這里人的普遍稱謂,當即開口問道:“你的腿,大夫怎么說?”
“氣血受損,只能慢慢補。”
徐大有面色僵硬,拄著棍朝門外走去:“至于能不能補回來……,只有天知道了!”
方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勸說。
當下只能嘆了口氣,跟在對方身后,走出這不知在哪的通鋪房子。
外面烈日當空,讓人不自禁的瞇了瞇眼。
這是一處寬大的庭院,兩側的土墻有一人多高,一些農具、掃把之類的東西倚墻無序擺放。
庭院中有幾摞稻草,還有幾個大型的圓囤,里面是滿滿的稻谷。
這東西方正小時候在老家見過,老一輩的人把它叫做‘篅(chuan)’。
“方公子,醒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審視。
尋聲望去,在靠近窄門的位置,一位身著天青色汗衫的中年人正揮手朝兩人打著招呼。
這人身材干瘦,面色黝黑,腰間纏著跟鞭繩,正是昨日一同喝酒的張管事。
“咱們需快點,等過了巳時,我還要趕回南邊藥材鋪子去盤一下賬。”
巳時。
也就是中午九點到十一點。
過了巳時就是午時,中午十一點到下午一點,也是吃午飯的時候。
方正眼神閃動,在腦海里把這里的時辰跟自己以往常用的時間默默換算了一下。
不過下一瞬他又搖了搖頭。
卻是他突然記起,昨天酒桌上徐大有說過,他們一天只吃兩頓飯。
就連京城來的王大人,也是一樣。
一天三餐,估計也就王公大臣們才會這般奢侈!
果然,想的越多,看到的越多,才越發清楚自己現今所在跟記憶里的時間是那么的不同。
“這就來!”
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后提了提精神,攙住有些行走不便的徐大有朝著窄門走去。
事到如今,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一步踏出。
是他鄉,也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