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這邊的挖雪進度讓幾大部落很不滿意,幾大部落又從各自領地抽調來更多農奴來挖雪,新農奴將補上其他農奴死后的空缺。
擁措上師帶著心事重重,正要離開,這時一名農奴攔住擁措上師,從懷里很珍貴的拿出一塊肉干。
但這名漢子的手臂少了一條,斷臂處還能聞到血腥氣味。
“上師,這肉干我捂懷里好久了,現在不硬了,給,吃。”這名漢子的笑容很淳樸,雖然蓬頭垢面,但有著一張干凈質樸的笑容。
那些農奴主們能給農奴們搭建帳篷,已經算是非常良心了,自然不會再浪費火爐和牛糞餅給農奴,因而每天發到農奴們手里的口糧不僅有限而且冷硬如石頭,牙齒都咬不動,必須揣在懷里靠那點微弱體溫慢慢捂熱后才能咬得動。
在冰天雪地里,將一塊冰石貼心放置,可想而知其中的冰冷,而且這還是每天都不多的口糧,可以說這是這名斷臂農奴所給出的最值錢東西了。
一塊溫熱香軟的肉干對農奴主而言,掉地上不會再看一眼。
可對這些農奴們來說,已經是傾盡所有了。
擁措上師沒去接肉干,而是緊張的扶漢子躺好養傷:“吶合,你手臂剛包扎好,趕緊躺下靜養身子,你失血過多正是需要吃肉補充體力的時候,這塊肉干你趕緊收起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吶合,在當地寓意樹木。
農奴不配擁有姓氏,也不配擁有文化教育,所以父母給子女取名字大多是以身邊常見事物命名。
這名漢子叫吶合,他的手臂是今天挖雪清理峽谷時被一塊松動巖石砸傷的,當時一共有三個人被巖石砸中,但只有吶合活了下來,但也因此付出一條手臂為代價。
不過這高原雪域醫療條件有限,既沒有干凈的麻布帶也沒有足夠的草藥止血,沒人會關心農奴受傷,吶合的壞死手臂還是擁措上師給截斷的,因為缺少止血藥最后只能用鐵灼燒傷口并用草木灰止血。
但擁措上師明白,表面看似最嚇人的止血其實是最簡單的,看不見的感染才是最致命的。
戰場上的傷兵,九成都死于感染。
吶合這次沒有聽擁措上師的話,執意遞出懷里捂熱的肉干:“上師,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肯定活不過明天,就算病魔不纏上我,農奴主的鞭子也不會放過我,這里從沒有人受傷后還能活過兩天。”
擁措上師想開口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他當然清楚吶合的身體狀況,常年營養不良,早已壓榨光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卻老如四十歲的漢子的生命潛能,現在還能說話如常,只不過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看著擁措上師接過自己的謝禮,吃光肉干,吶合這才聽話重新躺到墊子上,但那點薄弱墊子并不能阻擋冰冷冰川正在一點點吸取他的身體熱量。
擁措上師輕聲輕腳退出帳篷,盡量不吵到已經睡下的人們,他的帳篷并不在這里,也不在有溫暖火爐的幾大部落,而是在雪峰山腳下。
之所以住在那里,是為了轉山祈福方便。
他轉山不為己,而是為了給那些農奴祈福,希望有更多人能安然走出雪山,回到家鄉與自己的阿加阿吉、妻兒團聚。
擁措上師在回住處的路上,會遇到不少還在風雪里轉山的密宗僧人,擁措上師并沒有過去打擾那些虔誠轉山的人,雙方都是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一路沉默回到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