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笨,大概喜歡上他的也是個傻姑娘吧。那個姑娘應該是有溫婉性子,如水眼眸,他們該是極為般配的模樣。如此也沒有什么不好。
只不過是,各有各的選擇、各有各的歸途。
他是她年少時的歡喜,也僅僅是,年少歡喜。
她是他少年時的過客,有過歡笑,記憶長存。
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是哪兒。
她沉默了好久,最終選擇了繼續沉默。
一直沉默著,到了二月末。
冰雪消融,萬物復蘇。她換上繡了梨花的綠羅裙去戲園,再聽了一遍那日聽到的曲。
她哼著不成調的曲走過長街與繁華巷,一處院落的院墻上伸出一根開了花的樹枝,嫣然的粉色,她走到墻下,一朵桃花飄落到她的手上,開始下小雨,她穿過巷子,回到那個她與兄長的府邸。
清晨,蒙蒙霧氣中,一縷晨光穿過窗。侍女為她細細上妝,一直暗戀她兄長如今已為他人母的姑娘為她挽發,她繡了很久的嫁衣穿在身上,只不過,她要嫁的人,不是當時那個她一心想嫁的人了。
她看著銅鏡中的姑娘,姑娘雙頰被胭脂染上桃花色,容顏清雅秀麗,不是絕色,卻因透著靈動的眸子更加美好。一切都準備好了,迎親的人已經出發。她站在窗前,看院中景。
院子里梨花初綻,花瓣是半透明的瑩白,嫩綠的新葉裝點枝條。有鑼鼓聲響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柔軟的錦緞覆在頭上,遮了大部分視線。她看著自己繡花鞋上的珍珠,輕輕的笑。
她的兄長,也需要她的守護。她任性了很多年,兄長護了她很多年,于她而言,兄長亦兄亦父亦師亦友。
小姑娘,終究要長大的。
就像她再也不會和夫子作對,就像他再也不會在旁人面前露出茫然神色。
想起圣旨剛下的時候,她在戲園中遇到一個人,他說,當時狀元拒絕了皇帝的賜婚,求旨要娶洛城的一位名蘇辛的女子。
后來皇帝、狀元、丞相在大殿達成了協定。
皇帝已年老,未嘗立儲君,協議內容便是九皇子易央畫彧為儲君,丞相椋子沐和新科狀元洛錦年全力輔佐,而她椋子雅將是這天下最受尊寵的女子。
后來,九皇子求娶她為妻,他對臉已經黑了的丞相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我會盡我所有,予她平安喜樂。”
丞相和九皇子商談許久,回去后便開始大量采買珍寶。
那人最后言,她來戲園見到的那個伶人,便是九皇子。
她想起那雙含了許多情意的眸子,不是很敢相信那雙眼睛的主人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幼時的的確確是有那么個陪她玩兒的小皇子的。
小皇子的眼睛濕漉漉閃著水潤光芒,他常常給她帶好吃的糕點,帶的最多的便是桂花糕。
他大概長她四歲,羞澀性子,偶爾會因她欺負過頭揉亂她的發。自兄長做了丞相后,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院外傳來嘈雜人語響。兄長扣門進來,穿了深色衣裳的兄長膚白如玉,頗有儒雅書生氣質。兄長摸摸她的發,彎腰背起她,一步一步走出去,步子極穩。她趴在兄長背上,吸吸鼻子,有些想哭。
“那小子敢欺負你就回來,我替你教訓他,我家的小公主嫁給他一個功不成名不就的皇子……”一點潮濕在肩上暈開,止了他的話語。
成親的儀式在儲君的宮殿進行,各項流程有條不紊的走完,她被那個將要與她共度余生的人牽著回寢殿。
她端坐著,他揭起她的蓋頭,她看見他面上一片緋紅眸子發亮,看見他瞳孔中兩個小小的自己笑靨如花。
“我兄長是丞相,你若欺負我,是會被揍的。”
“好不容易才得你為妻,自是會傾盡所有,讓你一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