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佩是怎么來的,她不知道,也沒去問。只知道在哪幾個月里,家中的父親和兄長忙忙碌碌,神色焦慮,她知道世道要亂了,北伐軍要打過來了,只不過她一個女子什么也做不了。
女人家有了心事,沒法子對人說,只能在閨房里一個人自言自語,不知怎么的,她總覺這一塊玉佩很特別,捧在手心里,總是暖暖的,很舒服,很放松,所以她的很多心里話都是對著玉佩說的。
她喜歡看書,喜歡在春天的芍藥花旁用期待的聲音念著《詩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每一次她輕輕的念著詩句,那紅透了的芍藥便會無風而動,輕輕搖曳,好像在迎合,又好像要接著念下去,總有一兩片花瓣落在那一句“寤寐求之”上。
她喜歡刺繡,繡一對鴛鴦,繡一雙鳳凰,每一次繡累了,一抬頭,就會有微風吹過,一樹的花和葉飛紛似舞,卻又每一次總有最漂亮的一朵花兒,穩穩的落在她的頭上。
她覺得,身邊似乎有個人在陪著她,陪她看書,伴她刺繡,為她的書聲迎合,為她摘下最美的花。
她不知道在她身邊的是什么,她覺得是那個神奇的玉佩,只不過她誰也沒告訴,而是把更多的心里話,講給玉佩聽,她也只愿意講給玉佩聽。
說到這,秀娘頓了一下,深情的看著躺在她懷里的任念恩,然后開口繼續講著后面的故事。
張玄不禁搖搖頭,心中慨嘆一句,只怕是人鬼情未了。
那秀娘說的故事,后半段也徐徐道來。
春去秋來,北伐軍終于是打到了南京,那一天里炮火聲響徹天地,到處里都是喊殺聲,不只是革命軍,更有那些趁機作亂的暴徒。
張府里,下人們四下逃竄,都在收拾行李。她怔怔的望著城門。淚珠劃過臉頰,她知道如果城門破了,那她的父親與兄長就不會再回來了。
因為他們說過:城在人在。
四下的奴仆們瘋狂的收拾著東家的東西,心中野望終于讓他們盯上了自家的小姐,魚貫而入逼問著她要珍貴的飾物。面對兇狠的奴仆們,她柔弱得像一個受傷的小獸,無依無助。
這時玉佩亮起,閨房里的座椅板凳好像有人在控制一樣,飛向下人們。一頓亂打,將那些個兇仆嚇個半死,連忙跑出閨房。
秀娘見了這般情景,心里又驚又怕,但是一瞧竟是泛著瑩瑩光芒的玉佩搗的鬼,一時間竟平靜了三分,就像平時有著玉佩陪著讀書那般安心。
也就是這一次,秀娘第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