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爌此時自然不知道自己家的陛下在想什么,聽到陛下詢問,臉上閃過一抹遲疑,躬身道:“陛下,先帝在世時,顧御史曾上書,熊廷弼出關一年有余,諸事沒有規劃;蒲河失守,隱瞞消息不上報;帶著兵器的戰士不用于作戰,只用來挖溝,尚方寶劍在手不求有補國事,只是供自己作威作福;馮御史曾上疏不把熊廷弼罷免,遼地終究無法保有;且張御史曾言熊廷弼破壞遼陽,臣不明白陛下何以要起用熊廷弼?”
看著韓爌,朱由校沒有說話,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改變。
韓爌想了想,后背已有些微的冷汗,他又繼續說道:“姚主事也報那里的軍馬不訓練,將領未加部署,人心既不親附,刑罰有時并無作用,只是軍民的勞務沒有停止的時候。”
“姚宗文?”朱由校打斷了韓爌的話,詢問了韓爌口中的姚主事,韓爌不說他還真的忘了這個人了。
姚宗文是被方從哲派遣到遼東檢閱軍馬,不知軍務只知索賄,與熊廷弼不合,且謗熊廷弼于朝,是熊廷弼請辭的罪魁禍首。天啟時依附魏忠賢,擢升都御史,官至吏部給事中。與少卿原抱奇表里為奸。
說白了,姚宗文這人就是典型的投機倒把的小人,此人留在朝廷上,就是一個禍患。
馮三元和姚宗文參與這件事情,估計是因為和熊廷弼有仇想要落井下石。
沉吟看了一眼韓爌,朱由校面無表情的說道:”因為朕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騎馬馳騁于遼東荒野,結果遭遇了野豬,差一點就要被殺的時候,一只飛熊凌空虛渡,拯救朕于危險之中。”
暖閣里頓時安靜了下來,靜的落針可聞,
“朕今日一早找了人解夢,此事應在遼東,預示著遼東當有大災難,這飛熊應在熊廷弼的身上。”
朱由校這話說的異常認真,但是聽得韓爌一臉懵逼。他抬起頭幾次要張口說話,臨了卻閉上了嘴。
其實他很想問一句,陛下,您是認真的?可是他又不敢說,心里面很糾結。
怎么就鬧出這么一個幺蛾子來?不行,這不行啊!得想想辦法,可是這辦法要怎么想呢?
看了一眼韓爌,朱由校根本沒打算給韓爌說話的機會,直接擺手道:“此事朕意已決,愛卿不必在意,且退下吧!”
韓爌心里一沉,身子震了下,想要強自爭辯。卻見朱由校已經閉眼臉上一副要睡覺的模樣。
韓爌臉色略微一變,只好躬身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了。”說完這句話,他恭敬地退了出去。
等韓爌走了之后,朱由校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不由靜靜的陷入了沉思,隨后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陳洪,然后吩咐道:“去,把魏忠賢給朕叫來。”
“是,皇爺!”陳洪答應了一聲,然后連忙轉身去找魏忠賢。
魏忠賢這些日子可是春風得意,司禮監秉筆太監奉旨提督東廠,在太監的排名之中,緊緊次于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位列第二。
只不過魏忠賢心里面遠沒有看起來那么春風得意,幾次晚上都從噩夢之中驚醒。
他總是夢到客巴巴,站在一團朦朧的光影中不說話,就那么柔柔地看著他,朝他輕輕地微笑。
對于自己的位子怎么來的,魏忠賢心知肚明,但是他不知道為什么,身居高位也抵擋不住他內心的害怕。
每一次夢醒,心里都怕得不行。客氏的死,對他的打擊非常大,倒不是因為他有多么的喜歡客氏,而是因為在宮里失去了強援。
魏忠賢的心里擔心得很,生怕皇爺找個理由將自己也弄死,這幾天忐忑無比。
但是聽到皇爺相召,魏忠賢也不敢怠慢,連忙掬了把清水撲臉打起精神趕奔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