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老應該知道,學生是出生于關中一脈。提到我們關中一脈,有一個人是永遠都繞不過去的,這個人就是尚寶卿馮從吾。前日我們去拜訪了他。”
聽到馮從吾的名字,韓爌的眉頭就是一皺。
如果從官職上來說,馮從吾和他差的遠了;但是從士林的角度來說,馮從吾這個人卻不一樣,他的威望非常高,他的學生也非常多。
作為曾經的東林黨人,韓爌十分清楚,馮從吾雖然在關中,但是他在整個北方士林里面都十分有地位。
韓爌沒想到張余會把馮從吾抬出來,他們兩個不是一個學派的呀!
于是韓爌疑惑的問道:“可是談了什么?”
輕輕的點了點頭,張余笑著說道:“馮先生不愧為我關中一脈的大師,幾年不見,他的學問又有精進。這一次學生前去請教,真的可以說是受益匪淺。”
“馮先生提出了幾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想法,雖然還有一些不完善,但是已讓學生驚為天人。學生就想著來請教一下閣老。”張余笑著說道。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那你和我說說。”韓爌做出了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馮先生認為當摒棄宋儒,轉而學習漢唐之儒。在先生看來,宋儒腐朽莫落,遠不如漢唐之儒來的勇猛精進,前宋落到那樣的下場,與他們的儒法有很大的關系。反觀漢唐,勇猛精進,才是我大明應該學習的榜樣。”
“當然了,先生也提出了去蕪存菁、尋找符合我大明的學術思想。畢竟我大明太祖皇帝驅除胡虜光復中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古今得皇位最正者,非我太祖皇帝莫屬。”
“既然太祖皇帝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我大明自然應當開萬世之法。”
聽著張余的話,韓爌的身子猛地一震。
他讀了一輩子的書,也做了大半輩子的官,什么話里的潛臺詞他聽不出來?
何況張余這已經不是在隱喻,而是明著對自己說馮從吾和張余他們達成了合作,想要推崇一種新的學說。
這種學說從最開始就是要學漢唐之儒,摒棄宋儒。說白了就是挖了理學的根,該干嘛干嘛去。
這可比荀子換孟子狠多了,因為一旦摒棄了宋儒,朱熹的四書便徹底被掃進了垃圾堆里面。
至于張余后面的話,韓爌也真明白了。那就是以漢唐之儒的說法,重新樹立一個學術思想。至于這個學術思想是什么,雖然張余還沒說,但是韓爌也能夠猜到一點。
“哦,是這樣嗎?”韓爌看著張余,笑著說道:“老夫倒是感興趣了。”
“既然閣老感興趣,那學生就和閣老說一說。”張余連忙笑著說道:“比如馮先生認為,我們就應該學習漢唐之儒實事求是的做法,摒棄一些表面上的虛無之風,無論是做官還是讀書,都要從務實的角度出發。”
“同時先生受陛下的啟發,將自己的務實學說與陛下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相結合,認為天下人應該從務實的角度去讀書做官,踏踏實實的做事,唯功績論,摒棄夸夸其談。對官員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要做出成績。”
聽到張余的這句話,韓爌就已經明白了,其他的都是假的,迎著陛下才是真的。
這個,韓爌倒是不奇怪,儒家學派一直都是這么干的;不這么干的,全部都是小眾的學派,好多其實都已經消亡了。
而這么干,最有名、成績最大的就是董仲舒。
到現在為止還在說的“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韓爌卻覺得不是這樣的。
當時的儒家真的比黃老師學更先進嗎?
也不是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