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非要上題本,暗中把消息散布出去不行嗎?”趙秉忠緩緩的說道。
“那就是在質疑密奏制度的保密性了。”朱由校笑著說道:“寫了密奏,自己放出消息,一旦消息泄露,朝廷肯定會查,那會弄巧成拙的。聰明人肯定不會這么做。”
“在得到密奏制度設立的消息之時,陳奇瑜第一時間就上了密奏,同時弄了這么一件事情出來,這人就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既簡單又好用的辦法,上一份題本,同時不小心的在題本中寫上,他已經上了密奏。當然也可以大膽的寫,他既上了密奏,又上了題本,還可以剛烈忠義一些,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來。”
說著說著朱由校自己先笑了,說道:“愛卿覺得這人說的有沒有道理?”
趙秉忠覺得很有道理,但是他不能這么說,因為實在是太丟人了。
這么干,一點為臣子之道的意思都沒有,這不是臣子該做的事情。
他有一些尷尬的站在旁邊。
朱由校擺了擺手說道:“你不用如此,朕不會處置這個陳奇瑜。朕只會覺得悲涼,這天下究竟怎么了?要臣子這樣來伸張公義嗎?”
“河南知府有沒有罪?”
“他有罪,他該殺。
“福王有沒有罪?”
“福王也有罪,他也該殺。”
“一個洛陽知縣想要上告尚且要用這樣的辦法,想要懲治他們也要用這樣的方法,看似是在逼迫朕,可是實際上呢?”
“實際上是他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堂堂洛陽知縣,朝廷命官,被逼得去想這樣的辦法上告。那天下普通的百姓呢?他們到哪里去求?他們到哪里去告?”
“他們沒有地方去求,他們沒有地方去告。他們只能忍氣吞聲,任由那些人對他們盤剝,對他們欺壓。”
“然后在某一天,他們受不了這種盤剝、受不了這種欺壓,他們就會逃離自己生存的土地,就會去做流民,去做盜匪。”
“如果都這樣了還活不下去的話,那么他們就會造反,就會天下坦蕩。”
“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是遍地烽煙四起。朝廷會派人殺了他們。平定了叛亂,人死了自然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可是這樣的事情還在繼續,終究有一天,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受不了了,他們就會一起造反,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亂世風云,大明朝這個大廈也就徹底的塌了!”
“朕不但不會懲罰陳奇瑜,反而會獎賞他。因為他讓朕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這天下很多事情朕不知道,很多人想對朕說話,朕同樣聽不到。”
“通政司就是朕聽話的方法,你們就是朕的耳目。所以愛卿放手去做吧,朕不會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會堵上自己的耳朵。”
“還有一件事情,愛卿要記住,朕不會戳瞎自己的眼睛,也不會堵上自己的耳朵。但是朕也不允許別人戳瞎朕的眼睛,堵住朕的耳朵。”
“愛卿你明白嗎?”說這句話的時候,朱由校緊緊的盯著趙秉忠,目光十分的犀利,語氣也很低沉。
聽了朱由校的話,趙秉忠連忙跪地道:“陛下放心,臣明白。通政司就是陛下的眼睛,通政司就是陛下的耳朵。沒有人能夠堵住陛下的耳朵,如果有人想這么做的話,那臣就把他的頭砍下來。”
輕輕的點了點頭,朱由校靠在搖椅上,擺了擺手說道:“行了,去吧,該怎么做就怎么做。朕困了,要睡一覺。”
“是,陛下。臣告退。”趙秉忠連忙躬身行禮,隨后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走出去很遠之后,趙秉忠才轉過身,步伐堅定的向著西苑之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