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改變就如同千斤重擔一般,砸在了阿克薩每個新婚家庭的身上。
生女兒,就意味著出生不久就要分離。更慘的是,這對阿克薩的成年女性來說,也意味著生育壓力的進一步增加。
白家的意思很明確,你既然不能在國戰上出力,那就換個方式為國盡忠好了,之前大雪山出于道義養著你,現在我可沒有這樣的義務。
噩夢降臨在阿克薩的每一個家庭,而麗,就是在這噩夢年間出生的,有著悲慘童年的孩子之一。
麗出生的時候,阿克薩已經連續數年沒有新增的女童了。欠下的指標拖到了百年之后。有條件的家庭大多會選擇在孩子出生之前便背井離鄉,去往核心行省,甚至南下中原。即使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也好過就此親子兩隔,天涯難相見。
原本阿克薩雖然偏遠狹小貧窮,但卻是一座生氣勃勃的城市。數個小部族在這里安居樂業,過著沒有**也沒有野心的生活。但如今,卻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
年輕人紛紛外逃,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座沒有希望的城。只留下孤寡的老年人,在沉默中等待著最后之日的來臨。
當然也有一些逃不了的,比如麗的父母。
麗的父母并非不想離開阿克薩,他們當然也不希望和女兒分開,只是二人都是身患殘疾的可憐人,離開了家中老人,連自己都難以照顧好,無奈只好留在了此地。
夫妻二人早已想好,等麗出生以后,就偽裝成男童,騙過街坊鄰里和每年例行收供的催收官,待麗長大到個七八歲,有自己照顧自己的能力了,就讓她逃離此處,永遠不要回來。
事情緊鑼密鼓地執行著,街坊都以為夫妻二人生的是個男孩。麗出生那天的啼哭非常響亮,中氣十足,夫妻花錢買通了產婆保密,還特意給麗起了個男孩的名字,偶爾外出的時候也都是男童的打扮,一度騙過了所有人。
然而不幸最終還是沒有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麗五歲那年,當初接生的產婆一日在附近城中喝醉,與人閑聊之時將當年保守的秘密透露了出去。原本為了躲避納貢而隱瞞孩子性別的事情在慶延國內也算不得新鮮。但壞就壞在剛巧催收官就坐在隔壁桌,一下便聽了進去,抓住了產婆對其嚴刑拷打,很快便招供了麗父母的信息。
催收官帶著軍士很快殺上門來,盡管有城中鄰里通風報信,但最終還是沒能在催收官趕到之前將麗送走。
麗被打昏帶走,而麗的父母和家中的老人也在拼死的反抗之中丟掉了性命。原本雖然貧苦卻其樂融融的一家子,一夜之間便徹底隕滅。
從阿克薩到慶延皇城的路途遙遠。麗因常年食不飽腹而瘦小的身軀更是難以承受高強度的行走。數次餓到不省人事,又數次在馬拉著的牢車上醒來。風餐露宿,飽受摧殘。
但她始終沒有放棄生的希望。她想活著,她還想去往父母曾經描述過的那片美麗的草原,她最早的家鄉。
她不會忘記父親最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盼你能自由地活著。
麗抓住了一個機會,趁著看守者睡覺休憩之時用偷藏在破爛衣衫中的鋒利石頭磨開了捆綁住手腳的麻繩,感謝上天,連日的冬雨早已將其浸濕爛透,即使是沒什么力氣的小孩也能將其弄斷。
麗站起了身,高度緊張的心情讓她此時有些渾身發抖,但她知道對自己來說,這才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