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帝嚳被世人稱為生來神圣,晚年卻也一意孤行而托天下給帝摯,他難道不知道,摯是不可以承載天下的嗎?”
“所以,我突然有一個想法....真正的公天下,王的推舉,最好的形式,或許還真的就是天皇望獲氏的時代那樣。”
“下一代的王,是眾人所推舉,望獲死后,眾人推舉岳鑒,岳鑒死后,眾人推舉居方。”
業很吃驚:“天下的人都有自己的思考,為自己部落謀取福祉,天下的人是落后的,統治天下,或者一部分山海的王,正是掌握了先進的力量,才能屹立在山巔上啊。”
羲叔搖了搖頭:“只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或許不切實際,也不可能實現,就像是羊群中總會有一只頭羊,狼群中一定有一只狼王,這都是自己比試力量而鎮壓諸多同類的...人族其實也一樣。”
業道:“您思考的肯定是不對的,至少是不切實際的,只有站在王的位置,才能更好的看清天下的變化,人、獸、神、山,之間的關系,如何才能正確的處理?”
“顓頊帝的時候,命重黎分開天地,制止了各個地方的淫祀,使得血祭這種蠻荒的行為消失,于是很多神靈遭到討伐,但是顓頊帝亦和很多神靈聯手,大家商討之后,想要離去的便離去,想要留下的也不強行驅逐,只是不能再胡來。”
“這也并不是靠著仁德來教化的,要先以強大的實力制止他們,讓他們低頭,于是諸神知道,顓頊改變了人與神的關系,徹徹底底的,當失去了崇高性之后,人和神又有什么區別呢?都是天地的孩子罷了。”
業站了起來:“我走上臺階,經歷風風雨雨,于是后面有人試圖走到我的身邊,但我便很不高興,認為他不夠資格。”
羲叔看著他,聽著這番話若有所思。
業向羲叔道歉:“我會重新思考尊卑的意義,任人唯賢,因為世間總有人充滿貪婪,而人心是眼睛所看不穿的東西。”
業這么說著,而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妘載昨天晚上,離開之前氣性上來之后,所回答的一個問題。
因為妘載所說,現在是公有制而不是公天下,于是業便詢問,憑什么這么說,如果現在不是公天下,那么難道禪讓也是錯誤的?
妘載想了想,用了禮記之中,孔子曾經描述過的一種大同理想之世來回答。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
“人們都愿意為公眾之事竭盡全力,而不一定為自己謀私利....”
這些話深深讓業感到震動,然而妘載卻又說那是不可能的世界,于是他甚至脫口而問:“禪讓的最后理想,不正是這樣嗎?難道這是不可以達到的嗎?”
而妘載的話,讓業的手都在顫抖。
“理想之所以是理想。”
“因為它距離世界如此遙遠,那句話的是出自我一個朋友,他死了,死了很久,他說大道在彼方,窮極一生也無法達到...哦,你問大道,就是天理啦。”
“但是有理想,就會有走在這條路上的人,給予天下不幸者以歡樂,餓的人希望得到吃的,沒有家的人希望得到住處,人族從蠻荒時代一步步走來,望獲打獵,岳鑒尋找住處,居方帶領人們安定,燧人掌握了凡火的秘密,有巢構木而織起衣裳,知生帶領人們逐漸擺脫蒙昧而開始生產.....”
“然后一直到現在。”
“總的來說,還是很好的,不是嗎?當最后奮數世之烈而實現理想的時候,那最后的一個實現者,回過頭去,一定能看到很多志同道合的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