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師荊也懵了,他看著越來越多轉過身的人,當然,這些人里面也有哭喊著的,說著要成為倉梧民的人,但這些人很快就被撲面而來的石器砸倒,捂著嘴臉上噴涌的鮮血趴在地上。
“你們這些東西都瘋了嗎,你們敢叛亂!”
帝女子澤的聲音響起來了,她此時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怒視著那些奴隸,而奴隸們沒有轉身看她,只是看著那些倉梧民。
他們還在猶豫,僅僅是抱團,還沒有到真正發狠的時候,他們似乎還在等待,等待著這些倉梧民服軟,然后他們又能爭取到一點點的地位,于是大家皆大歡喜。
但倉梧民此時認為,他們是叛亂,奴隸們則是帶著渴望,在絕望中站起來的。
“這不是叛亂。”
妘載看著這一幕,連那些楚人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們之前鼓動過好幾次這些人,但是這些人都不敢和楚人們接觸,但這一次不同了,正是因為之前的兩場表演,加上帝女子澤已經把他們逼到了死之不能再死的懸崖邊。
“你們這不是叛亂!你們這是起義!什么是起義,義是什么!”
“你們很多人不識字,這也正常,文字都是由大祭師、大巫師等擁有且傳承的,但我要告訴你們,在占卜的甲骨中,義字的模樣,上面是一個羊角,下面是一個站立的豎人!人即是我,羊和人構成了義,指的是像羊一樣與人為善,一切好事、善事應從‘我’做起。于是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做好事、肯犧牲的精神稱為‘義’!”
“起義不是祈求別人施舍,不是祈求死了之后能魂歸星空,你們要搞清楚了,起義是為了今生,也是為了后代,靠著自己的雙手,不需要任何人施舍與拯救!”
“碩果不食,君子得輿,小人剝廬!黃帝為什么讓這種詩歌流傳下來,我不知道,你們也不知道,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黃帝將這首歌流傳下來,教給最早的大樂正‘伶倫’,正是為了留下這種反抗暴政的精神!”
“為什么?因為當時蚩尤制作五虐刑,天下的人都覺得他那邊才是暴政,不論黃帝是不是給自己臉上涂抹樹葉,戴上好看的面具,但他真的把這首詩傳下來了,這就是正確的,也是他的君子之德了!”
“因為**的滅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上的奴役!”
“所謂起義,正是為了反抗這種**滅亡,與精神奴役,而與奴隸主爭斗,所進一步產生的武裝暴動!”
妘載的聲音落下,連帝女子澤也懵了,她覺得妘載的話肯定有哪里不對,但卻沒有辦法反駁,這時候突然又感覺到,自己原來又在洪州之民手里吃癟了......
洪州的人真的詭異,他們的技術,生產力,思想意識,都和其他的部落并不一樣,如果說貼近中原,卻又有些分歧......
但帝女子澤只覺得冷汗淋漓,她的手顫抖,想要呵斥,她看著這片大地上,在三百年前被她所帶來的那些婢女所生的后裔們。
這里數萬人,數萬的奴隸,都是當初尊奉她為天神的人,除了那些挖耳屎的越人.....
.......
那些奴隸們開始抖動了,終于有人敢把長矛放平,他們內心劇烈斗爭,而有些人懦弱,但有些人依舊俱有高貴的品質。
當長矛放平,當蚌鐮舉起,當舊石器時代的人們,向著新石器時代的高貴者們發出反抗的戰吼的時候,他們心中所想到的,是自己的后代。
他們如果退縮了,他們的孩子還是奴隸,而貴者的孩子還是貴者,長大之后依舊又是高低貴賤,這三百年來,歷史重復上演,當這個孩子哇哇墜地的時候,便會知道,他是隨時會死去的豚狗,是從出生開始就可以注定見到如何死去的豬玀!
“不做了。”
有人把身上的襤衫扯爛了,阿寒轉過頭,看到了那個人,那是之前在自己的隊伍里,一個持長矛的大漢,他很有力氣,平時沉默寡言,和那個被殺死的單很是要好。
他舉起手臂,然后把長矛放平。
阿寒陡然從心底竄起一股勇氣來,妘載之前的話回蕩在他的耳中與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