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本是想借著這場狩獵散散心,奈何這顆心越散越鬧心。方侯雖被虎吞噬,奈何他和瓊珠之間的奸情已經昭然若揭;白云間遇狼群,險些成為獵物;皇上的帳篷被點燃,本應狠狠降罪顧九霄,奈何顧九霄動不動就昏倒,令皇上心塞得不行;夜里,顧九霄仿佛得了魔怔,大半夜的到處尋小錘子,非要報仇血恨;長公主吃了不干凈的肉,吐到抽搐,眼瞧著只剩下一口氣,臉色慘白得如同見鬼……
這些事兒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幾個被野獸啃食得面目全非的奴才,皇上實在無心過問了。尤其是,這些奴才中,還有小錘子和趙豐,皇上都懶得管。趙豐手長,成了長公主的半個眼線,皇上一直沒有動他,不過是要穩住長公主罷了。而今,趙豐死了,也證明時機到了。
皇上心中明白,許多事其實都有蛛絲馬跡可循,他若讓徹查,總會有個結果。不過,這一次,因方侯和瓊珠的原因,他寧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風波盡快過去。
皇上起駕回宮,眉頭皺得死緊。
陶公公陪伴在側,騎馬而行。
皇上道:“進來服侍茶水。”
陶公公應道:“諾。”取了熱水,進入車廂,擺好茶牌,開始洗茶……
陶公公的動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好看。盡管馬車有些顛簸,他手中的茶水卻從未灑落一滴。
皇上聞著茶香,眉頭舒緩,道:“寡人是天下之主,卻總要為一些小事煩心。唯有你這一壺清茶,讓寡人能暫時忘憂。”
陶公公道:“這是奴才的榮幸。”
皇上呵呵一笑,看起來心情好了許多。他問道:“狩獵這兩天,死了不少人,你如何看?”
陶公公回道:“死了誰,都不應令皇上愁眉不展,這才是大逆不道。皇上是天下共主,手掌乾坤,至于那些螻蟻,只要不危害社稷,死了何妨?”微微一頓,“若死之人對皇上有用,奴才愿查它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皇上笑了。這一回,眼神明顯柔和了許多。他感慨道:“整個大宴,唯你懂寡人。”
陶公公回道:“奴才只是希望皇上能舒心些。這些年,皇上為了江山社稷兢兢業業,也該松快些了。”
皇上一伸手,提起陶公公的下巴,眸光中隱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情愫,道:“寡人想出去走走,你可愿陪著?”
陶公公面無表情地道:“奴才就是皇上的一條狗,只要皇上要奴才陪著,奴才定在皇上腳邊。”
皇上略顯失望地收回手,捏了捏手指,湊到鼻前聞了聞,感慨道:“寡人有多久不曾見過你真容?可有十五年了?”
陶公公垂眸,回道:“奴都險些不記得自己原來的樣子。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妝容。”掏出帕子,雙手遞給皇上,“請皇上凈手。”
皇上伸手抓帕子,手指卻在陶公公的手上劃過,幽幽道:“寡人可是一直記得你的樣子。一幕幕,清晰如昨。”
陶公公將茶水送到皇上面前,卻因不小心,灑落一滴,落在了皇上的膝蓋上。
皇上微微皺眉,卻沒有發火。
陶公公當作不知,收回被皇上放在幾上的手帕,塞進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