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謝宇鉦為了加強效果,同時揚起油乎乎的手,猛拍在旁邊牛二肩上。牛二正捧著一塊骨頭專心致志地啃著,在這一拍之下,骨頭倏地脫手,啪的一聲掉在酒碗里,直接把酒碗打翻,酒水濺了一地。慌得牛二趕緊去搶,但哪里還來及。
末了待撿起骨頭,見上面沾了不少泥土,牛二不斷撣拭拂吹著,心疼不已。這塊可是前胛骨,上面的肉尤其鮮美。可入戲已深的謝宇鉦對此渾然不覺,繼續唾沫星子橫飛個不停,“至于其他的什么,比如大洋呀女人呀貨呀之類的東西,盡可把它當作過耳的山風、過眼的浮云。全都去他姥姥的”
說到這兒,謝宇鉦又有意無意地瞥了眼身邊某人。見她恨得直咬牙,他心下冷冷一笑,顧自舉起了酒碗,“來,各位,我們大家一起來。”
環視一周,眾人似是早就等著這一時刻,都紛紛端起了酒碗。連剛從地上撿起竹碗的牛二,也匆匆棄了那塊尚未啃完沾了點泥巴的骨頭,胡亂擦拭下碗沿的泥塵,用同樣油乎乎的手捧起了空空如也的碗。
這哥們實在上道,知道這時候,碗里有酒沒酒的,其實關系不大。只見他的舉止和神情,一下子變得鄭重起來。這就夠了。人生如戲呀。
腰間的槍管這時早已撤走,謝宇鉦的視線掃過一對秋水眸子。惱怒不已的她,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惱怒和催促。她的大眼睛向左右驚鴻一瞥,見無人注意,柳眉倏地舒展,眨巴一下大眼睛,下巴微微揚起哼了一聲,配合地端起了竹碗。
見謝宇鉦合縱連橫、終于整合了各路諸侯,歸終端起酒碗,望向了這個方向,李慕英和癩痢虎臉上滿是贊賞。當然,他們看到的只是表面上的東西,至于暗地里發生的武力脅迫,篝火周圍的其他人一無所知。
“來,虎爺,大東家,我謝宇鉦借花獻佛,敬你們一碗。”謝宇鉦高聲道。
“虎哥,”這時,李慕英哈哈一笑,端起了竹碗,“唯真英雄能本色。這謝兄弟說得真好。今天得遇虎哥,真是大快平生。來,虎哥,我敬你!”
“好。鷹弟,咱哥倆聯手,看這山里頭,今后他娘的哪個還不長眼,還敢來捋虎須?哼,那縣里的駱屠戶......就先讓他張狂一陣子,早早晚晚,老子叫他變成那褪了毛的豬。來。”
癩痢虎和李慕英端著酒轉向眾人:“來,各位兄弟,這位謝兄弟,十六妹......大家一起來。喝。”
眾人早已舉碗齊眉,此時得令,紛紛仰脖一傾,斟滿,再傾。燒酒清烈如薄薄的刀鋒,伴著竹節的芬芳,起始入口時醇香中略辛微辣,觸喉又像絲一般潤滑,配以野營篝火、江湖豪情,直沁人的心脾。
時局紛亂,生存不易。美酒難得,豪情難卻,良辰難再。相逢須飲當歌,免了明日黃花蝶愁。
這正是:
人人都道江湖好,
哪知江湖摧人老。
酒濃酒淡古玉色,
一入愁腸作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