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俏飛燕定定地看著謝宇鉦,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他的真實意圖來,過了一會兒,她臉上的神色忽地放松,一撇嘴,“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謝先生可是南京大地方來的公子哥,跟我們也沒結拜過……”她那好看的嘴角浮上一抹譏嘲,“那這陣子,可實在是有勞你了。幫了我們山寨這么大一個忙!”說著,她轉向旁邊的盧清,“青兒,我們走,”將手中的枯枝甩掉地上,一擰腰肢站起身來,“我們自己的渾水,我們自己想辦法去蹚!”
盧清臉上訕然,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倘佯,不知說什么好。
“站住!”謝宇鉦沒有抬頭,仍繼續畫著。俏飛燕沒有動,也沒有哼聲,只靜靜地看著他畫圖。
不一會兒,地圖就畫成了。他將手里的枯枝指向地圖里的村口處,在小橋附近點了點,“剛才那兩個打頭的,我賭他們是兩個官兒。現在,他們進這個小院子里去了,那院子里正在做飯。我想賭一賭……”他抬眼看了看跟前的姐弟倆,輕聲說,“賭一賭他們幾個團的指揮部,有沒有設在這個小院里。”
“哪個是小院?這個么?”俏飛燕雖然仍氣鼓鼓地,但臉上開始多云轉晴,俯下身來,順著他手上的枯枝點看去,見他說得認真,她不由也凝神注視著地上的圖。然而,當她看到地圖上也就一個歪歪扭扭的方塊,方塊前一個隨意畫的半圈,又不由鄙夷地撇了撇嘴,“這是小院?魚,魚兒,你這畫的也太……,太……”
謝宇鉦抬頭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見?”
俏飛燕見他面色不善,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哪敢有什么意見哪!我們……都還指望著謝先生的妙算神機呢……”
“知道就好!妙算神機說不上,但這時節,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曉得不?別把人往外趕!”謝宇鉦從鼻孔里哼一聲,“俏掌盤,也虧你名滿羅霄,開山豎旗,這么大個人了,察顏觀色都不會!別打岔兒!”說著,低下頭去,繼續點著地圖上的那處小屋,“唔,不曉得你倆注意到沒有,剛才,這小院門口,還站了兩個迎接的人……嗯,剛才他們就站在這里……我覺得……他們應該也是兩個官兒。”
“嗯,我也覺得像!”蹲在對面的盧清抬頭看了謝宇鉦一眼,然后又垂下視線,繼續看著那處地方。
俏飛燕怔了怔,回想了一下,然后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然后著急地道:“魚兒,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哎呀,你快說。”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和盧清摸進村去,摸摸情況!”謝宇鉦一邊正色說道,一邊站起身來,將手上的枯枝遞給俏飛燕,“你跟兄弟們在這里,好好看看地圖,然后跟這村里的地形對照對照,最好把這村里的地形記在心里……”
他走向幾步外,來到一大柑桔樹下的幾匹騾頭前,在騾背的柳藤簍里取出一件粗布褂子,然后三下五除二脫了身上長衫,換好衣服,將M1911和那柄烏茲匕首小心翼翼地別在皮帶上,又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向盧清一擺下巴:
“走罷,盧青兄弟。”
盧清聞言一喜,蹦了起來,也像謝宇鉦一樣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槍支和短刀兒,然后跟謝宇鉦并肩就走。
俏飛燕見他們頭也不回地走出柑桔林子,忽地笑了一下,但馬上就收起笑臉,連忙轉身撥開柑桔樹,往山下張望。
黃昏已至,山下的村莊已有些朦朧,狗吠不時響起,偶爾也響起幾聲呼兒喚女的聲音,但整個村莊仍炊煙裊裊,一派詳和。
謝宇鉦和盧青很快就走出柑桔林子,步下山坡,消失在一排茂密的板栗樹后,當他們再次出現在視野里時,謝宇鉦肩上竟然扛上了一小捆木柴,粗略看去,倒跟打柴晚歸的村民一般無二。
俏飛燕全神貫注地盯著兩人背影,心里微微一笑:這魚兒,好好說話不行么……非得惹人生氣才舒坦,真是欠打……只是,他們能悄無聲息地抓到俘虜么?要是一進村就給民團的發現了,那可怎么辦?想到這兒,她猛地驚覺過來,連忙轉過頭,叫過散在附近的六七個兄弟,圍著地上的簡易地圖,仔細地向他們解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