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花容失色,連忙奔過去,解開他倆,慌里慌張地輕叱“干什么,你們?快放手!”薄黯里謝宇鉦的臉色相當難看,怒氣沖沖,自相識以來,俏飛燕還沒有見過他這樣,她本能地知道,肯定是盧清做錯事了,她一邊以身體隔在兩人中間,一邊轉向盧清:“清兒,你做什么了?”
盧清低著頭,沒有回答。
她瞪了他一眼,轉過頭,面向謝宇鉦,把著他的手,小聲地嗔怨:“魚兒,到底怎么回事?……青,青兒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謝宇鉦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做姐姐的看看罷……”說著,他向旁邊幾步外的地下一努嘴。
俏飛燕順著看去,就見地上那個俘虜像一團破布一樣趴在地上,整個人劇烈地抽搐著,喉嚨里發出咔咔的冒氣泡聲音。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轉頭嗔怪地瞥了瞥身后的盧清,嘆了一口氣,轉過身攬著謝宇鉦,拖開了一些,輕聲細氣地懇求道:“好了,這是青兒做的不對!你早說過……不得隨便傷害俘虜的……,這事也怪我,唉,我、我保證……保證不會有下次,你別生氣了,啊?”
謝宇鉦定定地瞪了她一會兒,重重哼了一聲:“再有下次,別怪我不當他是個孩子!”甩開她的手,轉身走向幾步外的七八名兄弟。
謝宇鉦甩手之間,用的力氣頗大。俏飛燕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不由得臉上訕然,心里又是焦急又是羞愧。雖然知道這事兒是盧清做得不對,謝宇鉦昨兒就嚴重警告過姐弟倆,按說不應該再犯這種錯誤,至少不應該在他面前再犯。山寨里的規矩,就是犯錯了就要受罰。就像前些日子打冷水坑那天夜里,她不得不自己揚起匕首,扎了自己一刀一樣。
人在江湖,沒規矩不成方圓。這從來都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似乎感覺到了他猛然甩手之際的嫌棄意味,今兒她心里頭陡然涌上一陣難言的委屈,酸楚像潮水一樣忽嘩一聲漫上眼眸,淚珠幾要奪眶而出。
但謝宇鉦渾然無覺,只見他自顧自地走到那七八名兄弟身前,一一檢查著他們身上的武器準備情況。替這個掖掖腰間的手雷,替那個整理一下武器的背帶,一邊小聲交待著待會兒沖進村里后,有哪些需要注意的事項。
身后的盧清也不吭聲,俏飛燕深知自己這個弟弟跟山寨中的大多數兄弟一樣,沾了一身逞蠻斗狠的習氣,要想一下子改正過來,又談何容易?
轉眼之間,謝宇鉦已檢查完畢,連看都不向這邊看一眼,就領著那七八個兄弟,輕捷地邁動步子,順著山坡,疾步奔向燈火寥落的村莊。
望著在朦朧的黯色里,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干練身影,俏飛燕突然感到有一堵無形的墻橫亙在兩人之間,她心里一下子像被抽空了血似的,遽然地慌張起來。
這當兒,身邊的盧清趨近她身邊,小聲提醒:“走呀,姐。謝指揮他們都走了。我們也快跟上。”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垂下頭,訥訥地嘟囔道:“走吧,姐……我曉得了,以、以后……我不惹謝指揮生氣了。”
盧清一邊說,一邊扯著她的衣袖,輕輕搖晃,就像以前他做錯了事挨罵時一模一樣。他……其實還是個孩子。
也就到了這時,俏飛燕才突然發現,眼前的孩子,身板兒雖還有些單薄,但身量卻跟自己一般高了。
她突然嫣然一笑,幾顆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大顆大顆地滾出,順著珍珠般的面頰滾滾掉落。她飛快地抬起衣袖揩了揩,一拽眼前的半大孩子:“走,快跟上……大城市里來的,又怎么樣?我們姐弟幾個,還比誰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