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行人正走在一長溜的商店門廊下,侯四一邊說,一邊摸出兜里的老炮臺,彈出一支遞過來,見謝宇鉦擺擺手,又向身邊的壯漢瘦子各派了一支,然后自己叼上一支。
早有那瘦子摸出洋火,在廊柱上的一張美女海報上一擦,滋的一聲,火苗騰地冒起。
幾個人湊在一處點煙,謝宇鉦停下腳步,一邊站在街邊的郵筒邊等候,一邊打量街上的風景。
已是傍晚時分,街道上的行人車輛都稀疏了許多,沿路排列的街燈仍未亮起。一輛電車從碼頭方向駛來,行人和車輛紛紛避讓開來,一輛黃包車想從街燈下抄近路穿過,不想卻被路邊的一個水果攤子阻住,差點兒撞翻攤子。
攤主大怒,雙方爭吵起來。不一會兒,就聚攏了七八個人圍觀,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那電車卻不管不顧,仍舊叮叮零零響著,很快就駛過面前的大馬路,徑直駛向高樓夾峙下暮色漸濃的遠方街道。
“謝同學,時間不早了,”
侯四點上火,美美地抽了一口,對著幾步外的街燈和行人緩緩吐出一口煙霧,“我呢,也就長話短說,你這事兒,我倒想幫你,但有兩條,我得說在前頭!”
“你說,四哥。”七八步外的街燈下,那黃包車夫似乎是想盡快平息紛爭,拉車跑路,連連作揖打拱,說著好話,但那水果攤主始終不依不饒,死死攔住。
黃包車上的客人是一位旗袍婦女,她顯然急著趕路,此時見兩人爭吵不下,便從坤包里摸出幾張法幣,準備息事這人,賠給水果攤主。
誰想那個拉車的卻不同意,一把擋住。水果攤主的氣勢本來弱了些,見這模樣,馬上又發起飚來。
雙方繼續大吵大鬧,剛剛散開的人群,又遲遲疑疑地開始聚攏。
“一點小事,有什么好吵的?”
侯四皺起眉頭,一邊彈了彈香煙的煙灰,一邊對旁邊的瘦子一努嘴,
“老六,你們過去看看,讓他們各讓一步。趕路的趕路,收攤的收攤,兩不耽誤。”
瘦子應了一聲,和兩個壯漢過去,那個水果攤主顯然認得他們三人,馬上就低眉順眼,讓開一步,回到自己的攤子前。
車夫哼了一聲,拉起車,一溜煙跑了。
水果攤主見瘦子轉身要走,慌忙一把攔住,眼明手快地抄起幾個梨兒,用紙托著,硬要瘦子捎上。
瘦子不知說了幾句什么,那水果攤主轉臉向這邊看來,顯是認出了侯四,遠遠地又開始了點頭哈腰。
侯四沒有理睬他,轉過臉瞟了旁邊的謝宇鉦一眼:“我們邊走邊說,謝同學。”
一行人沿著街邊繼續走,侯四告訴謝宇鉦,他可以幫忙,但也提出了他的條件:
一、事情不一定能成,但不管成與不成,今后謝宇鉦都得按時交保險費;
二、如果運氣好,事情成了,追回失物后,他侯四要失物價值的一半,以作為傭金和過河過水的錢。
末了,侯四還強調說,事情不管成不成,都不會讓他久等,三天,只要三天,事情必見分曉。
謝宇鉦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