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暗的早,天黑后沒一會兒各個院子就卸下了。顧湘宜讓石榴屏退了眾人,屋內只點了一盞燈,坐在梳妝臺前照著那本冊子,小心翼翼的在臉上侍弄著。
沒一會兒,一張十分熟悉又略帶陌生的臉出現在了石榴面前,那張臉很美,可她的美卻不似顧湘宜的臉。
這讓石榴十分吃驚。
“姑娘...你這是變做了誰?”
顧湘宜淡淡一笑:“你與我好歹當了多年鄰居,竟一次沒見過我?”
“原來姑娘真正的模樣長這樣。”石榴有些看呆了,癡癡道:“真美,怎么樣都美。”
摸著這張已經不屬于自己的臉,顧湘宜忽然覺得有些慌,慌的不敢去照鏡子。她擔心一照鏡子,就回到了成親穿著火紅嫁衣的那夜,一刀刀帶著倒刺的短刃扎進身體,那種痛讓她窒息,讓她不住的發抖。
“好了,我要出門去了,你守好房間。”顧湘宜說完,接過了石榴遞來的斗篷,小心翼翼穿上后,又將帷帽戴好。
跳出墻來往玿筆齋的方向走,街上早就空無一人了,只有零星的酒樓還亮著燈,里面有未睡著的旅人和未吃完飯的客人。
差不讀走到鴻云樓這條街上,終于見到了幾個人。
前頭喝的直打晃的是幾個官勛子弟,他們不思進取整日吃酒取樂,宵禁后他們也可以出來,尋常百姓人人像是鵪鶉一般貓在家中,可他們卻能隨便出入。
帝京之內討生活,一個權字無上重要。
再次走到沒有燈火的巷子里,橫穿出巷子后,便是玿筆齋所在的街上。顧湘宜快步往玿筆齋前行,可前頭的巷子里又拐出一黑影來,擋在她的面前,喝的酩酊大醉,以背影沖向她。
她不知前面的人是誰,前面的人也不知身后有人。
只是那男人轉過頭來,看見了寒風之中長發飄飄的她。
帷帽垂下的細紗被冷風一吹,像柳絲一般向后飄去,人在細紗之中面容若隱若現。月光如水,將她的面容襯的好似天仙,讓面前的男人一瞬間停住了腳步。
她不敢再向前邁一步,他也不敢確定自己見到了對的人,兩人就這么僵持著,誰也不動。
終于,顧湘宜猛然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臉,她可不是顧湘宜,而是寧初,頂著這張臉是要出人命的!
于是她慌亂的扯回了吹到肩后的細紗,而男人看見她如此,突然跑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再動那帷帽。
顧湘宜自然不愿,奮力反抗,可對方手勁極大,一把掀掉了她的帷帽,薄紗在月光之下仿佛閃著寒光,輕飄飄的掉落在地。
“寧初嗎?”男人捧著顧湘宜的臉,看的出神:“你還活著?”
顧湘宜一時間忘了反抗,她確定自己并不認識這個男人,雖然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實在想不起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