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顧恒鈞卻不吃她那套。本來還對她有幾分心疼,聽見她那么說心里卻是半點耐心也沒有了,直接起了身,扔下一句話:“我吩咐人送去炭盆,就是怕凍壞了你,你去家祠的第二天我便讓人把蒲團換為了厚棉的料子,生怕將你的膝蓋凍壞,我作為父親,在明知你犯錯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為你著想,如今你在這兒跟我裝什么可憐?”
這話就似晴天霹靂,讓顧芳宜頓時臉上血色盡褪,啞聲喊了一句,面露幾分驚恐和傷心。
顧恒鈞又說:“以前江氏次次用這個法子,我心里明鏡一般卻還是愿意慣著她,無非是覺得女子寵著些也沒什么,總不能做出什么實在的壞事出來,可她實在讓我失望,我也想清楚了,像你們母女這樣心里所想與面兒上半點不符的,我何必慣著寵著?”
“女兒沒有...”顧芳宜這次可不是裝的,而是真哭了。
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了被子上,她實在是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張,怕自己這位父親真的不要了自己。
讓她去鄉下莊子了?那簡直不可能!那種地方她這千金之軀怎可以踏足?
越來越怕,顧芳宜見顧恒鈞冷著一張臉遲遲不說話,便激動起來,下了榻跪在他面前,低聲抽泣道:“父親您誤會芳兒了,芳兒怎會那么做?女兒是當真知道自己錯了,不敢求父親原諒,只求父親別再誤會女兒,千萬別因為我氣壞了身子啊!”
她這三言兩語的,再加上說流就流下的眼淚,顧恒鈞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自己這女兒養在伯府里當真是屈才,不如送到戲班子里,好好鍛煉加以時日一定會成一代名角兒。
“我誤不誤會你心里清楚,話我放在這兒,馬上要過年了,這家里安生些也就罷了,若是你再敢折騰出什么聲響來,我非把你送到莊子里不可!”
顧芳宜不敢相信的抬眸看著他,終于是不敢再假惺惺的做戲了,只垂下頭哭的不能自已。
聽說了她暈倒,顧湘宜沒有半點奇怪和吃驚,只手中捧著一杯熱牛乳說緩緩說道:“意料之中的事。”
石榴在一旁用手剝著松子,小聲道:“以前江娘子在府里時,織碧園就是這樣的,一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五天一鬧上吊的,伯爺自然能看出來幾分。”
顧湘宜輕笑道:“誰都不傻,江氏覺得可騙住男人,殊不知那不過是男人愿意陪她演戲罷了。”
這話說出口中,略微透著一股悲涼的意味。
接著室內一陣安靜,矮幾上青玉的熏爐中燃著香,煙氣裊裊從細孔蓋子中升騰,在屋內慢慢消散,與一聲沒有的禾吟居融為一體。
這份安靜,最后是被圥茶打破的。
他推開窗子,雙手撐住窗框,一下翻身進來,灌了半室的冷氣,嚇得石榴輕輕驚呼一聲,手中的松子殼被捏碎的聲響十分清脆。